第44章 乱七八糟
什么——大殿上跪着的朝臣纷纷震惊地回头看他,此时,景帝闻言也微微一愣,眸中闪过一抹复杂,半晌听他沉声发问,问的却是另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不知祁连世子对昨夜皇宫一事有何看法?”
“昨夜皇宫?”祁连天宇剑眉一挑,一脸疑惑地往底下跪着的一众朝臣身上扫过,犹疑片刻,道:“本世子昨夜是喝醉被劫,对之后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嗯,回答得好。墨子卿暗自点了点头,心下一转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上头沉默了片刻,道:“那您昨晚是在玄武主街睡了一宿,不醒人事吗?”
“是。”祁连天宇不假思索地点头。
“周围可有其他人啊?”
“应该是没有。”
“祁连世子难道没有亲随跟在身旁?”
“本世子记得,皇帝陛下好像是将本世子的十二骑卫安置在京郊神策副营,”祁连天宇一顿,挑眉问道:“皇帝陛下难道忘了?”
“反正,当晚十二骑卫不在本世子身旁。”
“不过,本世子也奇怪了,”祁连天宇冷笑一声,“果真是皇城中人见多识广,不然一个小贼怎么会认识我柔然部的世子印呢?对吧,东陵皇帝陛下?”
景帝脸色一冷,祁连天宇眼神不乱,直直地对上了景帝,底下跪着的朝臣此时个个压低了头,恨不得自己当个透明人。
“哦?”半晌,景帝点了点头,“朕自会查明此事,找回祁连世子的世子印,为你讨回公道。”这时,他看到中间跪着的墨子卿,似乎又想起了点什么,便道:“威麟校尉,起来回话。”
“你们也都起来吧。”
墨子卿秀眉微不可辨的一皱,老是觉得自个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陛下——”
众人齐齐站起。
“嗯,昨晚似乎有人看见威麟校尉出现在玄武街,”景帝语气温和,“可否真有此事啊?”
墨子卿心下微微一紧,斟酌道:“回陛下,却有此事。”
“哦?”景帝抬眸珠帘晃荡,神情莫测,“那威麟校尉可见过祁连世子啊?”
众人似乎一时在空气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霎时四下寂静无声。左丞相墨融回身细细地看了墨子卿一眼,微微一皱眉,墨子卿垂眸,避开墨融的目光,低声道:“下官昨夜确实见过祁连世子,不过,下官路过玄武街时祁连世子已然醉倒在地,所以下官便命人将祁连世子送回驿馆。”
“何时?”
“亥时三刻左右。”
“哦?”景帝默然。
墨子卿心一提,脑子里乱成一团。他漏掉了一些什么吗?邢兴昨晚到底是什么时候出事的?这事与自己出现在玄武街难道有关系?还是说这事与祁连天宇有关又或者是自己刚好路过牵扯其中?还有祁连天宇昨晚所遇的那场刺杀······
右丞相齐宴刚刚一直垂着眸子,此时微一抬眸,回头沉声问道:“今晨有人去京兆府报案说,昨夜玄武街发生命案,在主街一处有一圈的店铺被毁,威麟校尉可知此事?”
命案?何来命案?
“下官不知。”墨子卿余光瞥了祁连天宇一眼,见他此时也垂眸看着地上,默然不语。
“玄武街昨晚动静那么大,威麟校尉乃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的,竟也丝毫没有察觉吗?”王岭南笑道。
从一进大殿便一头雾水地听着众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安大公子此时心里终于一明,毫不犹豫地开口反驳:“兵部尚书这是何意?威麟校尉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语落,安大学士顿时皱起眉头,年之遥胳膊肘碰了一下安煦阳,之后俯身说道:“启禀陛下,下官觉得,玄武街的事也许是威麟校尉离开之后发生的,不然校尉应该会有所察觉,再说,无论是何人若是发现祁连世子醉倒街头且遭抢,也应是着急着送世子回驿馆休息的。”
一些朝臣默默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陛下,微臣······”王岭南还想说些什么,却接触到齐相的眼神,心下一凛。
诸事复杂,不可拖缠。
“微臣思虑有误。”
沉默了片刻,景帝突然抬手,道:“传朕旨意——”
“喏。”
“一者,即日起,九城兵马司联合京兆府,限十日之内将抢劫大盗捉拿归案,查明玄武街命案,”景帝顿了顿,“二者,刑部接手邢兴暴毙一案,限半月之内查破。”
“三者,自此皇城四营八军设左右大统领,八军设左右副统领共八名,明日朝议,朕——亲下人选。”
“退朝。”景帝一挥袖,回身便走进了后头的重重的珠帘后。
“恭送陛下——”
众朝臣跪于大殿上,恭谨地三拜后,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墨子卿一脸不郁地起身,刚一走出大殿便被身后的左丞相墨融叫住,墨子卿撇撇嘴,却听墨融说道:“哪里也不许去,在那等我。”
墨融丢下一句话,便只顾着和周围人说话,墨子卿“哦”一声后,与安煦阳一伙挥挥手,极不情愿地靠在一金色圆柱旁。
于是,这时从里头慢慢走出的朝臣便可看见,风华无双却一脸郁闷的威麟校尉大人孤零零地靠在石柱上,支撑的腿换了又换,郁闷的脸上写着“非礼勿扰”四字。
剩下的人愈来愈少,最后只剩下墨相与内阁安、年两大学士缓缓地自里头走出来,两大学士一见站在外头的墨子卿,默契地对视一眼后便与墨相告辞而去。
墨融看了眼靠在一旁的墨子卿,慢悠悠地步过墨子卿身旁,一语不发地往外走去,墨子卿撇撇嘴,沉默地跟了上去。
两人步过宫城金碧辉煌,一路内侍连连向墨融问安,墨融一一微笑点头回应,墨子卿好奇地看着前头那位温文尔雅的墨家巨子的背影,心中越想越觉得怪异。低下头咬咬唇,心里不由得念叨:本公子到底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不理我啊?
“你还不知你自己错在哪儿吗?”两人这时终于走出宫城,在一辆灰色马车前,墨融脚步一顿,回头问道。
墨子卿茫然地抬眸看他。
“唉,上车吧。”墨融无奈地摇头,径直抬步上了马车。
墨子卿低头跟着上了马车。
过了一会儿,一身灰衣的车夫缓缓地将马车调转马头,将马车往朱雀街左相府的方向赶去。
墨融刚一上马车,便靠着软枕坐下,悠悠地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瓷杯轻碰发出轻微清脆的声响。墨子卿进了马车后,在宽阔的马车内扫了一眼,也在墨融对面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你昨晚去玄武街做什么?”晾了墨子卿许久的墨融此时终于打开话匣子问话。
“散步而已。”
“散步?墨宅与玄武街隔了两个街区,你大老远跑那去散步还正巧遇上了柔然世子,还刚好碰上一场命案?”
“真的是去散步。”本公子哪里知道会那么倒霉正好碰上祁连天宇?
“散步正好碰上烂醉的柔然世子,还把他送回驿馆?”墨融轻抿了一口清茶,淡淡道:“你可知道昨晚左右神武营禁军发生暴动之后,三万神策营禁军在不到一柱香之内便包围了天京城?”
墨子卿霍然抬眸瞪视,“什么?”
三万神策营禁军一柱香包围帝京!一柱香?意思是神策军早就接到皇旨,只是在那时刚好重兵围城······但是重要的是,景帝到底为何要下旨命神策营禁军包围帝京?
对了!死寂!太安静!现下他终于知道刚才去皇城的一路直到刚在大殿上,萦绕在心下的那股怪异感是什么了,整个天京城大街小巷实在太过安静了······
这他妈乱七八糟的到底是布的什么局?
“所以,昨晚你就算见过柔然世子你也可以拒不承认,昨夜玄武街发生的一切也许本来便是冲着他而去,命案纯碎便是一个幌子,而邢兴暴毙与神武营禁军暴动一事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半丝关联,此事也许仅仅是翼王那方动的手顺便策动神武营想以此拉苍王下水,又或者是苍王想借邢兴嫁祸翼王·······”
墨子卿听这么些弯弯绕绕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禁打断道:“现下各国齐聚东陵,他们这么做不是······”
“自曝家丑吗?”墨融顿时轻笑,“各国虚虚实实本来便是让人费猜,他们怎么就确定这么些丑事不是东陵的迷惑之术?还有,你最好记住,咱们的这个陛下,从来便不是那么简单的。”
墨子卿沉默了片刻,突然低声道:“祁连天宇被下了七杀贴,昨晚七杀接贴。”
“七杀盟?”墨融凤眸微微一眯,“你有掺和在里头吗?”
“好像、没有啊。”他不过是上去阴阳怪气地吼两嗓子啊,其他啥都没做,应该不算掺和吧。
墨融看着墨子卿一霎犹豫的表情,微一挑眉,“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没啊。”墨子卿一脸无辜地看着墨融。
墨融盯着墨子卿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又无奈地轻叹一声,道:“仅此一事,莫要再犯同样错误了,特别是最近,”他停了一下,“遇事能避则避,可不要给我耍小聪明。”
有的时候又不是本公子不避······
“如果避不开,”墨融抬手端起瓷杯,低头轻闻茶香,热气浮起微微薄雾酝酿于马车中,“那就一股脑把能牵扯的人全牵进去,乱结麻绳。”
乱结麻绳?这不是构陷吗?
“子瞻叔叔,这样做会不会,太不厚道了?”
“哦?”墨融抿了口清茶,温和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那你想怎么做?”
墨子卿抿了抿唇,低头想了想,道:“爷爷说过,待人当恕。”
“老师说的自然不会错,”墨融低眸叹了口气,沉声道,“我的意思不是叫你随便诬陷他人,我只是想说,你不要特意去包藏某些人。”
墨子卿顿时一静。
“唉,罢了罢了。”墨融轻轻放下茶盏,闭上眼睛。
马车一下子陷入一阵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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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卿:什么乱七八糟的设局?这么些糟心事本公子一概不理!哼~
墨融:对!真乖,孩子。就该这样,还有,离祁连天宇远点。
墨子卿:哦,本来就不太近嘛——隔了一个匈奴那么远。
祁连世子(气愤):什么叫离本世子远点?本世子是男二!
清上陌华(微郁闷):本世子还是男一呢······怎么没见她离本世子近点?
墨子卿潇洒地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