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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黑雾之刀

作者:宁暮 | 发布时间 | 2016-09-08 | 字数:3331

宋曲临施御剑之术,携两人到了一处荒野。初夏蝉鸣微弱,但寂静之下仍然清晰,她听着四周风声,心也渐渐紧张起来。无论那人是什么妖魔鬼怪,恐怕难免一战。

至于结果,自然也十分难测。依陆朝描述,那黑袍人行踪诡谲,喜怒无常,并且,毫无原则,他们的合作,着实是一招险棋。

陆朝面色沉稳,将瓷哨放在唇边,轻轻吹气,响起了一声格外刺耳的高调子,旷野之中,回环不绝。

她握紧手中脱鞘长剑,随时以迎战。商青仍是那副悠闲自得的模样,竟盯着草丛的一簇蓝色小花看了起来。陆朝退避一旁,亦在打量四周动静。

没有声音,没有人出现,除了照在地上的冷清月光,什么也没有。

他们等了半晌,疑惑地环视周围景致。

宋曲临神色一凛,身旁树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抹黑影。那影子藏得很好,正在树荫之下,甚至随着风动而微微摆动,但这影子缩在那里,是小小的一团,倒像是个矮小纤细的女子。

此时她若有弓就好了。

她暗叹,却抬剑,将水箭挥出。冰针落在树上,令枝头结了一层薄霜,那影子受了惊,也在光滑的冰霜上坐不稳了,便飞身下来。宋曲临见她要跑,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冷的,硬的,像一具尸体。

她吓得撒了手,那影子在此刻终于回头了。

那张脸很熟悉,精致但惨白,长发掩住了她半个眸子,发色愈黑,衬得她脸色愈白。

是那天尸魂山遇到的鬼器——阿招。

宋曲临踉跄退后一步,她太清楚她鬼化时的可怕,若这瓷哨吹来的人是她,那么所谓的黑袍人,就是阿招的主子了。竟真的是他!噩梦中是他,取鬼檀木遇到的是他,现在柳城之案,也是他!

阿招歪着脑袋,僵硬地伸出头盯了她一阵,又迟钝地缩回去,木讷道:“是你,我见过的。”

商青见状,将宋曲临拉到身后,自己则对阿招抿出了个足以融化冰霜的春风般的微笑:“阿招姑娘,可还记得我吗?”

阿招露出那种怪异又羞涩的神情,点了点头:“记得。”

宋曲临看得更气了,那日商青用自己的血伤了她,自己也与她过了招,怎么她却像浑然不记得,还能这样镇静地和自己问好?莫非,她鬼化之后,就不记得那时的所作所为了么……

纵然她如今一副愚钝的模样,宋曲临仍不敢放松,但将手中佩剑往后收了收。

“商公子。”阿招轻轻叫了叫他,用那种不谙世事的语气道,“你们在这干什么?”

他同样笑得纯真无比,欣然答道:“等你。”

她一愣,又瞟了其余两人一眼,默默收回目光:“那声哨响,主子很快就来了。”

“那你为何先到?”

她不做声了,眼底似略过一丝迷惘的痛色。

“你的主子,让你前来替他一探安危,却从来不管你的死活。他视你为毫无情感的兵刃,可你,并不是意识全无的厉鬼。”

阿招微微皱眉,不晓得是听不懂,还是不愿听。

“不过阿招竟还晓得关心我们,着实令我惊喜。”

她方才躲在树上,可说是监视,也可说是保护,她清醒时,从无伤人之心。

宋曲临终于开始认认真真地打量她,身为女子,阿招生的很好看,眉眼纤巧,嘴唇虽无血色,形状却如红樱,一开一合时,也很动人。

可她居然是那人的鬼器……

她忽地瞪大了眼,本来身上十分紧张,手心都攒出了些汗,可一阵夜风吹过,她居然感觉浑身上下都凉了下来。血液,骸骨,到五脏六腑,都被那凉意侵袭。

那日在梦中也是如此!

他来了。

他即将来。

现在,他已经到了她眼前。

果然是一身黑袍,黑得似要和暗夜融为一体。

她希望此时能有一束亮火,烧掉他,毁灭他,将他化为灰烬,将黑色,化为凄惨的骨灰。她从未有过这样重的杀意,或许她本性就嗜杀,只是面对敌人时,就完全暴露出来。

这个人每次出现,带给她的惊怖之感就更深一层。没有缘由地,她非常厌恶他。

他缓缓走近,走到了陆朝的位置。

他的手缓缓抬起,撩开了遮蔽他容颜的斗篷,露出一张称得上俊俏的脸来。

“陆公子,你叫我来,是因为寻到了新的靠山,要背弃我们的交易么?”

陆朝脸色微沉:“可你伤人……”

“那也是公子默许的,这世上,自然只有人的生命力能够救人,你就算付出再多妖力,甚至将内丹给她,也不会让她好起来。有些事情,妖做不到,但人可以。”

他的笑是从嘴角开始的,慢慢扩大到眉眼,肌肉,整张脸都充满了喜气。

可是他笑起来,比面无表情更加可怖。

陆朝拧眉,觉得面对这样一个人着实难受,硬着头皮道:“交易结束了,你将那些人的精气还回,我——仍然会依照约定,将内丹给你。”

“陆公子!”宋曲临闻言一愣,急急出声。他怎会还要将内丹给他?

他不晓得这人根本不讲信用,也没有底线原则么?

他低下头,嗓音很沉:“只要你救回那些无辜之人。”

黑袍人盯着他,似在打量一只猎物,半晌,他微微眯起眼,怅然道:“可惜,晚了。那些人救不回来了。”

陆朝瞳孔骤缩,浑身也泛起了暴戾之气:“你——此话何意?”

他笑了笑:“覆水难收的道理,陆公子不懂么?害了人又想救人,哪能事事都遂你愿呢?”

“除了吸取精气,你还对那些人做了什么?”

“当然还顺便收了一些另外的报酬,比如……”他顿了一顿,纤细的手指在陆朝的眉心划了一下,“魂魄。”

宋曲临陡然验证了自己所想,那些人的魂魄果然是被他取走了。

可他无端要人类的魂魄作甚?莫非在修炼什么邪术?

她很想多看他几眼,从他身上看出些名堂来,可是她的目光只要在他身上稍作停留,便感觉一阵战栗,一阵恶心。她甚至觉得,他们前世一定有仇。

而现下最难办的则是,他无意救人,而自己,只得逼迫他归还残魂。可阿招在此,那人的实力也完全不可测,若是硬拼……她的确无甚把握。

今夜必须要有个了结。否则若他遁走,那些人就性命堪忧了。

她尤厌恶这种感觉,仿佛别人的性命都压在自己肩头,可她能做什么?她不是英雄,不是侠者,不是神仙——只是个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怯懦之人。

这样的人,怎么担得起人命之责。

“阿临,看来没有办法了啊。”商青淡淡开口,走到了她身侧,她骤然感觉身边气息轻松了些,他身上有一种令人安定的淡香。

所以他每次靠近她,她会紧张,却不会难受。

是,如今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握剑,剑锋凛然。

黑袍人觉察杀机,不徐不缓地转过身子,漆黑的眸透不出任何情绪。

“两位可是要动手?”他的语气一点不怒不惊,甚至是欢快的,“动手之前,便先让我报上名讳罢。”

她皱眉,对这种人的名姓,她丝毫不感兴趣。

“孟无求。”

他的声音像风,轻易地带出了三个字,又轻飘飘地消散了。

宋曲临剑锋一凝,身遭已起了肃杀之意,剑尖一挑,直指他的胸口:“孟无求?我看你所求甚多,叫白白浪费了这名字!”

他不躲不避,像欣赏一朵花一样地看她的剑尖:“说的很对。阿绒说的很对。”

她一听自己前世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没由来地怒了:“你!废话什么!”

“我晓得你想让我做什么,不过是归还那些人的精气和魂魄罢了。”他的语气,仿佛在谈论这月色如何皎洁一样,“可是那些精气在叶暖体内,而魂魄,我带回去给鬼檀木做了养料,你就是杀了我,也取不回它们啊。”

她剑势略收,心里暗暗忖度他话中真假。

若他所言是真,那他们便真的毫无办法了。可以他的狡黠,定然不会说出全部实情。

他的声音继续响起:“宋姑娘,既然和陆公子的交易失败了,我便和你做个交易,如何?”

她警惕地退了半步,语气不佳:“什么交易?”

“自然是对你我都有利的。我可以救那些伤者,只要——”他目光里含着笑意,那笑,是幽幽的,“你跟我走,当我的鬼器。”

她骤然拧眉,剑锋凌厉:“胡言乱语!”

长剑刺入他的袍子,却像此在空气里,她恨恨向前逼近,他双脚离地,亦飞身后退。他悄然飞到了树枝上,足尖点在一片新绿的嫩叶上,身形也在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孟无求整个人都是一团黑色,似黑云,似浓雾,站在高处,与夜色浑然一体。

她怒气上涌,追到了半空。长剑通体莹白光芒,刺入他的黑时显得格外亮眼,可是她根本不晓得自己刺中的是哪里,是他的衣袍,他的皮肉,他的黑发——或者,只是他的影子。

因为他已经和黑融为一体,黑即是他。

清风明月,皆可成为他的助力,风使他身形混乱,月使他影子重重。

宋曲临缓了攻势,面对这样的敌人,他不进攻也不防守,只是站在那里,却让她手足无措。

她感觉到了疲惫,更清楚了他的狡诈,他激怒她,挑逗她,让她急切出剑,消耗她的精力和体力,恐怕很快,他就要真正出手了。

果然,她喘息之机,他弯下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团黑雾,不,那是一把刀,它既是雾,又是刀,刀刃雪白,刀身漆黑,周围环绕着蛇一般的雾气。

她还没有看清,他就出刀了。

太快了,她感觉身子被那黑雾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又看见那黑雾刀一点点靠近,切开她的衣袖,贴在她的肌肤。

孟无求的气息很近,几乎就在她的耳畔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