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意料之外（2）

经儿子这么一说，果然，高妈妈的腰杆就挺直了些，见张梓虹仍是副不爱搭理人的表情，干脆就起身走开了。

高家晚上开筵，招待同是居住在县城的同村搬出来的好几位本家叔伯，算是为了庆贺购房之喜。高敬鸿自然要作陪。但是张梓虹没有参与，她把高敬鸿送回去后就自己一个人回了蓝湾。

高敬鸿了解她的脾性，也不多强求，等忙完家里的接待事再去找她。

他到酒店时已经将近9点，张梓虹还没吃饭，酒店送的饭盒摆在小桌上开都没开。看到她软塌塌地倒在沙发上，没有什么精神，他有点内疚。毕竟回来全是忙自己的事情，还吃饱喝足了这么晚回来，而这个功臣却被冷落着一个人呆在陌生的酒店房间连晚饭都没吃。

高敬鸿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伸手拨一拨她有点凌乱的长发，有点心痛地问：“不饿吗？怎么不吃饭呢？”

张梓虹牵牵嘴角，握了他的手，很直白地说：“你对我这么冷淡，我吃不下。”

高敬鸿沉默了。他知道是自己的原因。他也不想这样，但是却有心无力。从心底深处往外冒的对她的积怨和反感想抑制都抑制不住，便也不多说什么了。想起写借条的事，他抽了张酒店的便签纸写了递给她，说这个是之前说好要写给你的。张梓虹就接了，缓缓地折好放茶几上。

再坐了会，张梓虹便上床去了，可能她之前已经洗过澡。高敬鸿叹口气歪在沙发上，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不一会他就睡过去了。

这是他们相处以来第一次同处一室而没有折腾，也是第一次张梓虹在和他同住的时候失眠。

第二天，张梓虹还是呆在酒店哪里都不去，高敬鸿因为家里来客多需要回去打理。早起吃个早餐他就回去了，不过晚上吃过饭就特意比较早回来。张梓虹等他回来了后才在他的注视下吃了点东西。当晚两人还是温存了，她也就恢复了点活力。第三天起来后就退了房间回到高家吃了个早饭便往深圳走。临走时，张梓虹和上次回来一样，分别给了高敬鸿父母红包。高敬鸿父母对她的表现是颇有微词的，但红包还是收了。

回去之后不过是下午，张梓虹把他送到后马不停蹄地走了；一如往常地，没有说去哪里，然后就再不见人影。高敬鸿直接回了宿舍，冲洗了后上床休息去了。

本来三天休假回了家是比较放松了些，不少淤积的情绪都得到一定程度的疏解，使高敬鸿可以有力气去控制自己刻意不去想某些不想想的事情。但是之后一上班，看到阿娟，他的心就乱了。

他很记得，他欠她一个说法。他答应过她节后回来和她谈的。但是现在还怎么谈？张梓虹的阴影摆在那，她的脾性大家都知道：她真的是一个说到做得到的人啊！而且买房欠了她那么大一笔的钱。她出钱的初衷他又不是不知道，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当看到阿娟急切地借故来他办公室、其实是特意来看他，还带了家里的特产给来全市场部的同事吃着、却还不忘回头一再看他的时候，高敬鸿心在抽紧——就是这么纯真的女孩，却很可能因为自己的处理不当而遭受厄运。

叫他怎么忍心伤害？叫他怎么能只顾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一般节后回来同事们都要三五成群地聚餐的。他以前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这样的聚会确实有助大家联络感情，也是相互增进了解甚至促进往下发展的好形式，也很有助于工作的开展。但是现在他怕！所以下午他忙了一阵便找了个事情外出去了。果然，差不多到下班时间时，陈勇来了电话问他能不能赶回去，大伙准备出发去美食街。他知道行政部的几位美女都会和他们市场部的几个帅哥凑热闹的，便只好说事情没有忙完，看来是赶不回去了，叫他们玩得开心点。其实他当时在附近的书城瞎逛。看看下班时间到，怕碰到有同事来，他便买了张票，钻进顶楼的电影院去了。

他有点怕。怕看到张梓虹回来了，也怕别的谁来找，还怕来电，怕信息……所以看着看着电影就紧张起来就掏出手机赶紧关掉——这才稍稍没那么紧张了。

电影总是会看完的，尽管他看了一晚上。回的时候顺便吃了点东西填了下早就饥肠咕咕的肚子，再慢慢踱回去。

还好是他想多了，张梓虹根本没有回来。他的宿舍还是他一个人的，只是有点陌生的感觉，还害他晚上恶梦连连。

上班的时候是不能不开机了。

一打开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就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一大堆，其中有阿娟的。他知道她会找他，也大致知道她会说些什么，但是还是很想知道她确切地说了些什么。战抖着手指划拨开屏幕，看到阿娟的两个来电提示，一个在下班时，一个是晚上10点多，估计是聚餐完刚回去。信息是在8点多，很简短地问“很忙吗？”。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逃避，也知道这样做其实解决不了问题，甚至可能因为拖延着而伤害了别人。他不能再拖，他必须应对！而且要处理得完满一点，不要给张梓虹留下把柄。所以他决定不再拖了，晚上就给阿娟回话！长痛不如短痛，反正都有这么一阵，早点痛完了事！

这么决定了，他的心绪才可以逐渐安宁下来。但是第二天上班时当看到没有得到回复的阿娟又在QQ上发来问讯的信息时，他又开始紧张了。

阿娟还是一贯的温和，发来信息问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高敬鸿不知道怎么回好，不知道要不要约她当面谈下，还是电话说好？还是就QQ上回信息过去？但当想到被拒绝的女孩痛苦不堪而自己又不能做什么时，他的心要抽筋，所以否定了当面谈。那打电话？自己能把话说好吗？会不会说着说着也说不下去？那回信给她吧，工作时间不太合适，也会影响她工作，那就下班后给她信息吧。

打定主意了，他就没有回复她的问话，就让头像上设置的“忙碌”自动回复她：目前比较忙，稍后再联系。

下了班，大家陆陆续续撤了，他还是拖！忙东忙西的就是忙不完，还喊了外卖在办公室吃了晚饭。但是办公室也有要关门的时候，他终于拖不下去了，回到宿舍。当然他还可以先洗澡，还洗衣服，然后还要烧点开水喝——终于这些都忙完了，手机也充足了电在静静地等着了，他还能怎么拖呢？

终于，他只能拿起手机，打开阿娟的来信，编辑回信。自然地，不知道怎么说更好点，所以写了又X掉，X掉再写。突然一滴水滴在屏幕上，小水星四溅。他抬头看，屋里没有下雨啊。发现眼睛有点模糊，他才惊觉，原来是他的泪滴！

不知觉间，他竟然流泪了。

自己竟然流泪了！他装不下去了，盯着屏幕抽泣起来。

委屈、心痛、无助的泪水肆意流淌了好一阵，擦湿三四张纸巾。过了好一会，比较平静了，他终于刷刷刷写下几个字，连标点都没有，看也不多看，像谁和他争抢着被他抢赢了一般，急急忙忙地按了“发送”。

发出去，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就写了7个字：我有了别的女人

阿娟的信息立即就回了来：这就是你要和我谈的？

高敬鸿看着她的信，默念了好几遍，忍着喉结的酸痛，咬着下唇，慢慢写下回话：对不起。我们不好再见面了。

他握着手机等着，但是阿娟没有回信来。他是一边害怕看见她回的任何字，一边又期待着她还能再给他说些什么。他能想象得到，看到他后边这条信息的她会是怎样的痛苦失落。

把手机都握得起了一层水雾，但是阿娟到底是没有再来一个字。

他无奈地把手机丢在茶几上，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跑掉一般，软藤一样搭在沙发上失神：看到阿娟笑意盈盈地走进他的办公室来要了他的照片，特意托陈勇带回来她想给他吃的点心，她生日的时候闭着眼许愿睁开眼后第一时间看着他，在露台聊天的时候她温婉的笑看着他，吃饭的时候微微笑着等他尝完新菜的反应……最后的，是她对着他的短信泪流满面……

各个场景的阿娟，各个表情的阿娟，在高敬鸿的眼前不断地闪现，晃得他眼花，只好闭上。可能是太累了，不久他就迷糊起来，然后竟然就在沙发上睡过去了，张梓虹回来他都不知道。

他压根也没想到她会回来。被她摇醒时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还是睡在沙发上，灯也没关。这让他好一会没认出现场来。

张梓虹扶着他踩在沙发上的双腿，有点心疼的样子，“怎么睡在这里啊？”

高敬鸿把双腿拿下来，看到桌上的手机，赶忙拿起。他怕张梓虹看到他发的信息。可是他不知道，张梓虹早都看到了。

看到他的动作有点神秘，张梓虹得胜地带着点玩味地笑：“里边有我看不得的东西啊？”有点促狭地，“可是，我都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