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楚夏盟约

历史，如一粒粒沙尘，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堆积，最终凝结出无法忽视的厚重。人，在历史滚滚旋转的车轮面前，像蝼蚁一样渺小，但总有些蝼蚁，背负了撬动车轮的宿命。或喜或悲，命运，总是耸立在那些人面前。

秦江心情沉重，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战火连天，血流成河的景象。秦江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救世主，但在大义面前，秦江的心，依旧在颤抖。

“无法避免吗？”秦江声音颤抖，说出了一句连他都感觉可笑的话。

王怡没有说话，但从她无奈的眼神中，秦江便已经明白了一切。晚风，从院落里吹起，扬起片片沙尘。秦江盯着那些沙尘，察觉到人在天下大势面前的无奈。

“那医城李府，在这场变乱中会受到怎样的冲击。”秦江无奈，既不能兼济天下，他只能独善其身，他保护不了天下人，但他想要自己身边的人安全。

“帝都李府，想要和平撤离医城，将李府在医城所有的资源，平安地带回帝都，交换条件是，李府在医城的所有地盘都交与洪门。”一直在沉默听王怡讲述的二爷此时开口，将李府的条件和盘托出。

秦江抬眼看向二爷，心里一惊，但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的意思呢？”

“李府，一人不剩，全部留在医城。”回答秦江的仍然是二爷，那声音，蕴含了滔天的煞气，让听者都不由不寒而栗。

秦江很清楚，二爷口中的留下便是全部死在这里，他眼中立时流出不忍之色。秦江想起，李龙象称呼二爷为七皇子，他立刻明白了一切。

二爷代表了帝都皇室的利益，看眼前的情况，除李府外，医城各大势力，都已加入了皇室的阵营。李府，此刻就如同一只孤狼，被群虎环伺。更可怕的是，李玉凝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切，她此刻，可能正与李龙象争执，不愿撤离医城。敌暗我明，李府的未来，看不到一丝光亮。

秦江在纷繁缭乱的线条中摸索，终于发现了一丝光亮，他眉头一挑，问道：“若是开战，皇室有几成胜算？”

二爷和王怡的脸上同时露出惊讶之色，显然对秦江的问题很是意外。他们互看了一眼，二爷才沉吟道，“不到三成。”

不到三成，楚国皇室竟已衰弱到如此地步。秦江闻言也是一惊，整个大脑都在嗡嗡作响。秦江以极为诧异的眼光看向王怡，王怡只能露出极为无奈的神色。江东王家，历来就是楚国的后族，楚国开过皇帝的皇后，便是王家族人。历经数百年的时间，王家始终与楚国皇室共进退，后族的地位也一直屹立不倒。虽然王家鼎盛，但对于整个楚皇室的衰落，仍毫无办法。、

王怡看了一眼二爷，见二爷点头后，才缓缓开口，“所以，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匡扶皇室正统，我们代表帝后两族，请求你帮我们一个忙。”王怡的声音满是诚恳。

“什么？”秦江不敢置信地开口，诺大的楚国竟然请求他帮忙，秦江倍感震惊。不谈其他，帝后两族人才何其之多，怎会轮到秦江来办事。这一事实，让秦江陷入了深深的不可思议。

王怡没有理会秦江的震惊，自顾自地说道：“不知你可听过楚夏盟约？”

“楚夏盟约。”秦江疑惑地说道。夏国，秦江倒是有所耳闻。大陆，广袤无比，楚国自然不可能一家独大。夏国，就是一个和楚国幷立的国家。论起历史悠久，夏国绝对可以甩楚国好几条街。

但越是历史悠久的国家，便越容易出现像楚国如今的情况，臣子乱政，皇权不保。楚国建国之初，夏国，便遭遇到了如楚国一般的境遇。那时，夏国皇室选择了向楚国求救。当时的楚国皇帝选择了出兵夏国，救夏国皇室于倾覆危局。楚夏盟约，也是在那时订立。内容大致是，若有一天，楚国也出现了如夏国一样的情况，希望夏国也能如楚国一样，出兵解围。

王怡将楚夏盟约一五一十地解释给秦江，秦江点头，然后又问道，“所以，你需要我作为密使，要求夏皇履行盟约吗？”

在见到王怡点头后，秦江又问道，“为什么是我？”

王怡一叹，悠悠然说道，“李府势大，我们已经派出三批使者，但均未到达夏国，便被李府暗杀了，隐龙卫的一位统领甚至也因此丧命。”秦江可以听出王怡话语中的悲凉之意，也不插口，等待她继续。

王怡见到秦江面无惧色，欣赏之色一闪而逝，继续说道：“现如今，帝后两族的天骄都被李府监视，根本无法完成出使任务。而且，楚国之所以能维持现今的平衡，楚夏盟约的存在，占了很大因素。一旦李府知道有使者抵达了夏国，它狗急跳墙之下，战火可能立刻就开始。”

王怡分条析理地给秦江讲述着，秦江觉得可能要到重点部分了，当下也是凝神听着。“夏国邻近江东，为躲避李府的追杀，使者最好从江东选出。医城与风云城中，都有高手满足要求，但风云城形势复杂，很难找到可以足够信任的人选。在医城，你因击杀李涯，畏罪潜逃入夏国，这一情况为你的身份提供了最后的掩护。”

“所以，你成了出使夏国的最佳人选。”王怡十分严肃地说道。

秦江的大脑快速地转动，思虑着眼前的情况。良久，秦江开口，“我同意去夏国。”他的话语一出，王怡二爷都松了一口气。到夏国的危险，比面对李府的追杀更可怕。王怡二爷虽然相信秦江，但依旧忧虑秦江答应与否。现在，他们胸口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但我有一个条件，”秦江话音一转，要提出自己的要求，二爷似乎对此早有预料，毫不在意，示意秦江继续说下去，“我要李玉凝与雷阵的绝对安全。”秦江一字一句地说道，音调极重，似乎一旦被拒绝，他便不再会前往夏国一样。

“你还在想他们，追捕你的命令，可能是李玉凝下达的，你知道吗？”王怡气愤地说道，对秦江的举动十分不解。

秦江盯着王怡，眼神真挚，“我知道。”那一刻，王怡看着秦江的眼睛，她就知道，她输了，她无法拒绝掉秦江。“可是小佣兵团的情谊不能散，那是吴涛用鲜血换回来的情谊。”秦江声音低沉地说道。

王怡同样沉默了。吴涛的死，对王怡来说，也是无法解开的心结。用鲜血染出的情谊，他们还能否坚守，王怡不知道，她只是看着秦江，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好。

秦江与王怡两人互相看着，都露出了理解的笑容。那笑容里，还夹杂着些许的暧昧与温馨，这样的时刻，在他们之间，的确不多了。

月光皎洁，二爷起身离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秦江看着神情陶醉的王怡，很想将她拥入怀中，但他们在这浪漫夜晚里，却一直守之以礼。离别，在某些时刻，总是伤感的，尤其是，二人在以后的日子里，都可能不会再见到。

王怡看着同样伤感的秦江，心底涌上了一阵冲动，要将心里的秘密告与秦江。但最后时刻，她还是停住了。那些东西，留在心底就好，至少可以拿来回忆。王怡痴痴地想到。

人在命运面前，总是很渺茫。有时候，王怡其实很想让秦江拒绝去夏国，这样，她多少会心安一点。只是，大义是一种太过可怕的力量，它可以驱除人心底的自私，让人为某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奋斗。

医城，药楼，金老在最顶层里，一味一味地调整着药材。金老慈眉善目，若一个普通药农一般，做着工作。突然，金老的手莫名颤抖起来，他手中的药也掉到了地上。金老闭上眼睛，悠然一叹，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

稍后，金老强行压下内心的不安之意，静心推演起来。金老本为神器之灵，对各种奇门异术，均有很深的造诣。现在，他连续用三种不同的方式推演三卦，均得出了大凶之意。金老闭眼坐下，仿佛在下一个重要的决定。

楚国未建之时，金老便已经追随了王家家主。直到后来，楚国建立，医城繁荣，金老的本体，才久居医城。漫长的岁月里，金老只遇到一位和他有缘之人，那便是王怡。金老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王怡和他的本体，必然有某种缘分，不然，金老不会每次见到王怡，都会生出熟悉的感觉。金老现在连演三卦，均得到了大凶之意。金老很明白，王怡在不久以后，必然有一场生死劫难。他若不出手，等待王怡的，很可能便是身死道消。但作为神器，窥探天机本就不对，逆天该运更是极大的禁忌，因此，现在的金老，脸上充满了犹豫之色。

楚国的上空，无人可见处，笼罩着一块乌云。看似平静的湖面，其实早已暗流涌动。楚国地下世界里，此时高速运转，一条条消息被交易出去，一件件武器神秘地消失。

雷，还未做出响动。雨，真的要悄悄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