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忧伤从不说谎

伴随着动听的《Reality》，我开始翩翩起舞，好久没有如此轻松的沉浸在舞步里了。

“……Tell．Me．That．it's．True．Feelings．That．Are．you,I．Feel．Something．Special．About．you.”我把头轻轻的搭在MIk的肩膀上，感觉身体全然不属于自己，我只想靠在他怀里感受他的心跳，嗅着他的气息，依赖着他的保护和温暖。

不知道这首歌循环了多少遍，我们都跳累了，我甚至摸到Mik汗湿了的衬衫，但是谁都没有松开手，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MIk把我的手从他肩膀上拿下来，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问我：“夏日，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眼神，不忍心拒绝他。但是我没有答应他，我质问自己的心到底还苛求什么，但它并没有给我答案。

我笑而不语，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吻了他一下，然后离开了卧室，留下他站在那里，侧看我离去。

推开卧室门，我一屁股坐到床上，脸颊把手心手背都焐热了，还是很烫。我的心跳的厉害，简直要从胸腔里窜出来了。

奶油叉着胳膊，义愤填膺的说：“这是什么吻？又不答应他还吻他，真搞不懂你们女生到底在想什么。”

“奶油，”我看着他认真的说，“你读得懂我的心，但D和S的区别还是有的，你读不懂女生。”我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郑重的坐在书桌前，打算把这美好的感受记录下来。

我翻开日志，被大一时记录的一篇名叫《忧伤》的日志吸引：

“‘我学着不去担心得太远｜不计划太多反而能勇敢冒险｜丰富地过每一天快乐地看每一天｜呜喔哦喔哦……’然而，如此简单却不一定能做到。

长大了，思考的越来越多，忌讳的也越来越多，再也不能开心的大笑，再也不能自由的表达内心所想，整个人被铁索禁锢，越挣脱禁锢越紧。

看着镜中的自己，有时会厌恶的无法直视，有时又自恋的不能自已。可是大多数时候，都是盛满悲哀，自我怜悯。

有时特别厌恶自己的文字，厌恶自己写作的形式。

不知道路在何方，不知道终点会怎样。

感觉冥冥中有一种力量，邪恶的操控着全世界与自己作对，自己永远不会是最幸运的那个，自己永远都不是成功的那个人。

什么都想要，什么愿望都想实现，最终却又一事无成。

我的身体只有一个，我的思想却有无数种，我想成为无数种类型的人，尝试各种不同的风格，想着想着，我就成年了，想着想着我就开始在变老了。

我已经度过了最纯真的童年时光，留下了最青涩的青春记忆，可是，我并没有收获什么。

我想恋爱，我想拥有一个男朋友，可是，在最应该盛放的花季，我却淹没在茫茫人海里，黯然无光，19岁，初恋竟然还在，是不是很可笑。

最值得努力和奋斗的大一，又在小心翼翼的谨慎中过去了，然而我依然两手空空。大二，我不指望自己能有多大进步。

有些人，不用努力，却能收获惊喜，有些人，整日在泥淖中打滚，却是最卑微最一事无成的那一个。

光鲜亮丽的总是别人，拥在优秀男生怀中的总是别人，总是成功的总是别人。

我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能改变现状，我只知道我现在很累。

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好像做什么都得经历很大阻碍还不知道最终能否成功。

没有知心朋友，没有知己，伯牙绝铉，绝的是全世界最宝贵的友情。然而，我现在两手空空，除了亲人，一无所有。

我不喜欢，因为亲人的依赖而鞭笞自己，强装坚强，我只想待在一个人的怀里安静哭泣。

我很安静，可是我憎恨那种安静。我很难接触，可是我憎恨那种难接触。我不想冷漠，可我实在看透了那些伪善和套路。

我想唱歌，但发不出声音。我想哭，但没有眼泪。

我的家庭，悲哀的贫穷，请告诉我怎么脱离，怎么回应那令人无奈的亲人之爱。

我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心思越来越多，眉头上的乌云越来越重。

有时候，会爱上悲哀。如果悲哀了，绝对不愿意独自寻找振奋起来的方式，那个过程真的很累，也真的让人更伤心。”

我静静地翻看着不久前自己一笔一划写下的文字，昔日熟悉的悲伤又涌上心头，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居然如此万念俱灰，我觉得我再也不会写下这么悲观的文字了。

来到美国之后，我用自己的劳动挣钱拜托困顿，我暂时逃离了国内大学的无聊烦闷；我遇到了两个很好的朋友，其中一个将成为我的“他”，他高大英俊，迷人又有魅力，我将在最美好的年纪诠释我的初恋；家人不会成为我追梦道路上的羁绊，我会把出国游学这一件事变为成功之举。

这样想着，我拿起钢笔，开始书写刚才发生的一幕幕。

记忆会欺骗小孩，欺骗中年人，欺骗老者。唯独文字不会。用记录的方式把每一刻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永远的封存起来比几十年后咳着老腰敲着脑门断断续续的向儿孙讲述靠谱的多。我回想起Mik的脸，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当我和它相遇时，整个人变得透明，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我们之间的共鸣。

“夏日，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多愁善感。”奶油托着腮帮，若有所思的说。

“遇到感情，所有人都会变成徐志摩。”我感慨万分。

整个下午，我都待在房间里，用钢笔手写完日志后又用电脑打字创作——文字是另一种让我徜徉其中，给我归属感的事物。我不知道Mik在房间里干吗，可能在看书，我想，这样给彼此一些独立思考的空间对我们两个都好。

临近傍晚时分，史密斯婆婆回来了，她一进院子就急匆匆的冲进门然后招呼我们两个下楼，开心的喊着，把美食和礼物一件一件的从旅行包里翻出来。Mik从房间里出来，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往楼下走去，我紧跟在他身后。

当史密斯婆婆看到他的孙子跳着下楼时，张圆了嘴，看着我的眼神里写满了疑惑，期待我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还没开口，Mik就拉了拉我的手说：“我和夏日出去散步，不小心绊了一跤，没什么大碍。”“这么大个人怎么会摔跤呢？”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们两，眼神里的疑惑变成了严峻的怀疑，然后借口说准备晚餐就出门了，我们顿觉不妙。

果然，史密斯婆婆去找邻居了。

“史密斯夫人，你不知道吗？嗨，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你孙子的手枪走火了。”邻居斯威夫特老婆婆好心的告诉了史密斯婆婆，并没有添油加醋，似乎把情况说的还好一些。

可是，正当我和Mik暗自庆幸时，史密斯婆婆突然把头转向了我们，怒发冲冠，表情凝重，聪明的史密斯婆婆可是谁都骗不了的。只见她气势汹汹的朝我们走来，边走边嚷“Mik，Shine，你们两个进屋和我谈谈！”

我们乖乖地跟在婆婆后面进屋，打算向婆婆坦白一切。婆婆家可爱的波斯猫正在台阶上慵懒惬意的晒着太阳，被婆婆强大的气场吓了一跳，“蹭——”的从地上窜了起来，圆溜溜的大眼睛仔细打量了我们，换个地方梳毛去了。

“Shine，你能诚实的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婆婆强压着怒气，倒了一杯热水，喝了一小口，视线却从未从我们身上离开。

我有点犹豫，琢磨着该不该把Mik自杀的事告诉她，如果说了，一定会让婆婆更加担忧，还会破坏祖孙关系，偏偏婆婆又让我这个局外人解释，我又心疼婆婆，又担忧Mik，真是纠结的不行。

“奶奶，都是我的错。”Mik看了我一眼，坦诚的把自己自杀未遂的事告诉了她。史密斯婆婆一直呆呆的听着，听着听着，肩膀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两只布满皱纹的瘦小的手捂住了脸，哭了起来。

见此情景，我的心里十分难受，我能理解婆婆现在的心情，自己唯一的孙子竟然会自杀，还是自己不在的时候，可是又自杀未遂，如此惊险的保住了性命，她的泪水里饱含了震惊、心疼、庆幸和悲伤。这种五味杂陈的情感，我也曾亲身经历过。

Mik一直看着桌子的拐角，虽然没有说话，眼睛里却满是愧疚与自责。好半响，屋子里只有一个老人的哭泣声，如此坚强的老人第一次在我面前落泪，我手足无措，只能坐在她身边，紧紧地搂着她，不停地抚摸她的肩膀，平复她的心情。

“不管怎么样，婆婆，Mik活下来了，他还在我们身边，伤势并不严重，而且现在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现在的他很阳光，婆婆，别伤心了。”我耐心的劝说着，不久，婆婆用纸巾抹干了泪水，表情轻松了许多。她把手伸过桌子，紧紧地把我和Mik的手握在手心里：“感谢上帝，你们现在都平安无事的陪在我身边。”

我们三人相视而笑。

吃过简单的晚餐，大家都有点累了。刚从伤痛恢复过来的Mik因为自责，又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思考着婆婆和Mik，不管怎样，这件事情总算过去了。

正在这时，婆婆敲开了我的房门，只见她端着一个诱人的水果盘，面带微笑的站在门口。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请婆婆进屋。“吃吧，Shine，这是婆婆特地给你准备的，感谢你这两天对Mik的照顾，还有，我听说是你救了Mik，你真是我们史密斯家的幸运星，”她慈祥的看着我，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接过她递给我的剥好的香橙，“婆婆，Mik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自杀？”我想从婆婆这里寻找答案。

婆婆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她从楼下找到一本厚厚的相册，拿到了我的房间里。翻开第一页时，一个婴儿纯真无邪的稚嫩脸庞出现在我眼前，原来Mik小时候这么可爱啊，我被他天使般的可爱笑容打败了，目不转睛的欣赏着照片。

婆婆如数家珍一般翻看着相册，自豪的向我介绍Mik的成长历程，眼睛里溢满了爱和满足。看着自己暗恋的人从出生，到学走路，去上学，获得奖学金证书，见证他的成长过程，这种感觉真棒。我对Mik的了解又前进了一大步，他是如此优秀善良的一个男孩，这种男孩一定有许多爱慕者，看来我情敌不少啊。

果然，说道Mik的青春期时，史密斯婆婆的脸色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