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初试锋芒

很快，我们就知道上官云不让我们喝酒的原因了，原来他是想让我们吃饱喝足之后，尽快将地下仓库里面的金银财宝收拾完毕，再短暂休息之后，连夜转移出去。

这是我第二次跨进厚重的地下金库的大门，尽管我是这个地下金库的一员，可是在我的工作这几天里，所有的一切都表明我只是个在外面跑堂的。

这说明我还算不上他们的核心成员，只能算得上外围打杂的角色。

要不是时局非常紧张，他们实在是没办法了，我想像我这种人顶多只能在金库外面的办公室坐一坐，然后再到外面去跑一跑的。

走进去之后，我们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发霉的味道。

也许这里的通风措施就从来没有弄好过，人如果在这里面呆着时间过长，可能会憋出病来的。

原来的那些空的木桶和木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和我那天在四行仓库所见到的那些密码箱一样的箱子，上面写着“中华民国地下金库黄金公用箱”，我后来发现这种箱子可以装小金条100根。

我带来的这一帮人，除了高大哥的腿不方便之外，其他的人都在上官红他们的严密的监视之下，对现场的黄金物资进行了清点。

清点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共计有22箱，美金11亿元，黄金55万两，夜明珠，保温珠，防潮珠各两颗。

上次数据写在一份三曾里地下金库清单里，此外还有一些杂物的记录，包括用来保卫地下金库的枪支弹药的数量，清单上面写着地下金库的负责人是上官云，守仓人员包括上官红，上官青和上官中等人。

却没有我们几个人的名字出现，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们在这里纯粹是给他们打工的，是得不到官方承认的临时人员。

不过这对我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因为在这个年代，只要有一口饭吃，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官方承认不承认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

清单的下面有一个圆圆的印章，上面写着“中华民国地下金库专用章”的字样。

当我们把所有的黄金物资清点完毕之后，上官云又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个证书，上面写着“中华民国梅花协会会员证”，我看到这个协会的会长正是现在的蒋总统蒋中正先生，副会长是林森。

我感到总算有了个官方的凭据了，因为这个证书的里面写着我的具体的职务是仓库管理员。

上官云将证书交给我们之后，对我们说道：“大家手里拿到的这本证书，对我们非常重要，是我们今后从事地下金库交通运输工作的重要的凭证，希望你们要好好保管起来，千万不要丢失，否则的话就没有办法补办。大家也看到了，里面提到会长是蒋中正先生，蒋先生日理万机，非常的繁忙，但是他非常重视地下金库的事情，近期成立的中华民国梅花协会就是他一手操办的，里面的证书签章都是他亲自过手的。所以说，如果你们一旦丢失那么活，干起来就很麻烦。我拜托各位，一定要小心的保管起来。不要辜负蒋先生对我们的厚望，大家记住没有。希望你们能够在今后要尽心尽力地完成各项工作任务，这也是为抗日效力，为民族效力。”

他说的这一番话深深的感染了我，我想也应该感染了我周围的人。

在这国难当头的危急时刻，我们每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会尽力尽意的做好每一件有利于抗日的事情，而不会过于计较个人的安危。

末了，他继续说道：“大家现在先暂时回房间休息，我们在凌晨四点钟一起出发，撤出上官府。”

一听他说要撤离这里，我不由得心头一紧，因为我担心高大哥的安危来。

上官云似乎看穿了我，拍了拍我的肩膀道：“95号，你不要担心。我们并不是所有人都要撤离这里的，你那位朋友，就作为留守人员继续待在这里，直到我们找机会再次返回来。”

听他这样表态，我才渐渐地放下心来，就说道：“多谢长官的安排，我们一定会效死力，保证搬运物资的安全。”

上官红在旁边说道：“95号，这里不需要你们效死力，你们不仅要保证搬运物资的安全，还必须要保证你们每一个人要活着回来。因为还有很多工作需要你们去完成，那不是把你们当炮灰，只用一次就够了。”

当我们解散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现在到凌晨四点钟还有将近五个小时，这点时间对我们这些年轻人来讲，应该足够算休息好了。

不过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黄金和美元，我目测了一下里面的一块金砖大概有十公斤左右，随随便便一块就足以一辈子不愁吃穿了。

这批金银对我们个人来讲是一笔不菲的财富，但是对于整个国家来讲，却起着非常关键的作用，因为政府可以用来应付抗战期间的一切开支，如果没有这些的话，就有可能会造成整个抗战的彻底失败，中华民族就真的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

后来在整个抗日战争期间，事实证明了这批物资的重要性，当时的国民政府向支持中国抗日的友好国家购买了很多军用物资，包括武器弹药，医药用品等等。

其实在整个淞沪会战期间，中国军队中那点少的可怜的空军部队，就是动用黄金储备向英美等国家购买的，而那些国家给予支持中国的抗日战争，有的物资基本上算得上是半买半送。

只不过由于当时的中国空军刚刚成立，没有得到足够的军事训练，在淞沪会战期间，对日本的舰队进行轰炸之后，就很快被日本的空军给消灭了。

这不得不说是当时我们中国人的悲哀，不过几千年来，中国人从来就没有给外部的敌人真正打倒过。

其实从历史上来看，真正打倒过的还是我们自己内部，和外部的敌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此时整个夜上海已经笼罩在中日交火的枪炮声中，从我们白天在巡捕房被日本飞机袭击轰炸开始，直到现在枪炮声其实并没有中断，只不过有的时候是时断时续的，让人一直心神不宁，更别说睡个好觉了。

作为一个并不太懂时事并且有点爱国之心的一个普通的中国人，我此时的心理状态应该和大多数人的一样，就是希望驻扎在上海地区的中国军队能够将侵犯我们的日本海军陆战队赶下黄浦江，然后将他们赶到海上去，还我们一片安静的土地。

不过，事实是非常残酷的，现实是非常骨感的。

要实现这个目的，我们还必须要付出非常艰巨的努力甚至牺牲。

从历史上来看，在整个淞沪会战期间，国民党军队的抗日还算是比较积极的，他们在淞沪地区构筑了必要的军事工程和作出了必要的军事部署，应该说为了打败日本人，还是在想办法的。

此次面对日本咄咄逼人的态势，蒋介石动用了他的最精锐的部队，都是嫡系部队，从蒋介石动用的部队来看，应该是通过在上海地区的顽强抵抗，以保证国民党真正的核心区域，当时的民国首都南京的安全。

其实由于蒋介石指挥的失误，机械和呆板，加上当时国民党军队的总体战术和军事装备，都比不上当时的日本军队，任何一个人都明白这些，因此淞沪会战的结局是不言而喻的。

以至于后世的中国人在谈起这一段时期的中国历史的时候，都在感叹，如果当时领导中国抗日的是另外一位伟人，那么抗日战争的胜利一定会提到几年的。当然历史永远只能够假设，却没有办法预设前提。

我一个人百无聊奈地躺在床上，连续几个翻身之后，很快就适应了外面的时断时续的枪炮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进入了梦乡。

由于这几天在巡捕房坐牢，确实遭了罪。我真的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以恢复疲惫劳顿的身体。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候，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弄醒了。

我睁开眼睛，立马就意识到出发的时间到了，迅速的穿好衣服走下楼去，和大家一起汇合。

现在正是8月14号的凌晨四点钟，外围的枪炮声还没有中断，听上去似乎越来越激烈，我不由得担心，我们是不是能够安全的突围出去？

“赶快到地下仓库，将物资搬运到车上去，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完成。”上官红命令道。

我们几个人紧张有序的到了地下仓库，将早已打包清点好的密码箱，搬运到停在上官府门外的车辆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关好车厢门。就留下高大哥一个人守在这里，我们其余的人全部都离开上官府了。

不过，在我的心里还是有点疑惑，那就是我们搬运这些非常黄金物资的具体路线，这也许算得上是高度机密吧，上官云根本就提都不提，我们只是跟着他走就行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我们乘坐的汽车开出三曾里牌坊之后，车一个拐弯又进入了一条小巷子，却并不沿着平时的大路走，因为这个时候如果只走大路的话，就很有可能会遇到日本人的攻击。

那些日本浪人，日本侨民和日本的部队已经占据了上海的主要街道出入口，当然这里指的是当时上海的华界地区，而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他们是没有办法占领的。

因为尽管日本人在中国人面前是蛮横无理的，可是他们在面对英国和法国这些老牌的殖民主义的时候，还不得不假装尊重所谓的国际准则，不敢轻易地占领这些地区。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我们安全顺利的撤走那些地下仓库物资提供了方便。

尽管上官云嘴上没说，我知道眼前走的这条路应该是到法租界的码头，这个码头每天都有到香港的海轮。

鸦片战争以后，香港被割让给英国，到淞沪会战之前的香港港英当局，并不真正重视香港本地的建设，只是把香港作为通往中国大陆内地的一个跳板，在这种情况下，有很多国际的资本，主要是英国，美国等国家的资本，到中国的内地开办厂矿，掠夺中国的物质资源，压榨中国的工人阶级和农民，是他们最好的转嫁自身经济危机的对象，也就是最好的割羊毛的对象。

不过，这些帝国主义不管是老牌的还是新晋的，尽管他们的共同目标，都是这片古老的中华大地上的芸芸众生，可是还是有一些区别的，在有些时候甚至会产生非常尖锐的矛盾和冲突。

在整个抗日战争期间，英美等国家对中国的抗日战争还是起了很大的帮助作用的，这点我们不应该忘记。

在淞沪会战之前的1936年11月，通过阴谋政变上台的日本近卫文磨首相，在当时的日本关东军参谋长，侵华狂热分子东条英机的主张下，开动了日本变态的宣传机器，在国内大肆鼓吹侵略中国，是为了解决日本人口过剩，天然资源缺乏，捍卫主权线生命线的圣战，欺骗日本人民是不得已的行动，甚至是帮助开发中国的光荣之举，等等谬论。

与此同时，在国际上同希特勒的纳粹德国签订了反共产主义和第三国际的“反共产国际公约”，后来又同意大利签订的同样的条约，在国际上和他们结成了同盟，这就不仅和当时的苏联对立，和英国，美国，法国等国家也开始对立起来。

当我们赶到法国租界的码头时，只见这里是一片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员以及货物川流不息，尽管惨烈的战争近在咫尺，却不能够打断这里的物流进程。

见此情形，我们就不用得放下了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心想，我们的物资总算能够顺利地转运到香港去了。

其实在当时的上海，有两个重要的码头区域，一个是公共租界的码头，一个是法租界的码头。

公共租界的码头由于日本兵的包围，已经没有办法和外界交通了。

而始建于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的法租界码头，这块大约两公顷大的地方，刚开始叫法国轮船公司码头，后来因为这家公司归属于英商太古轮船公司，又改名为太古码头。

从清朝灭亡到建立民国的这些年间，招商局也收购了这个码头的一部分，对码头进行了必要的重建，成为当时上海对外交通的主要枢纽。

哪怕是上海有战争，只要不是直接和法国租界当局交战，那么这个码头暂时还算是安全的。

所以上官云选择这个地方作为到香港的出口还是很明智的，事实上，我后来不得不佩服他的这个选择。

因为我们运送的物资，尽管历经了各种各样的艰难险阻，甚至出现了惨重的人员伤亡，可是最后抵达香港的时候，我们地下仓库的重要物资没有一丁一点的损失。

由于人和车实在是太多，太拥挤了。我们几乎是花了和一路上行驶差不多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是凌晨六点钟，天已经亮了。

由于交战双方的炮火过于猛烈，我们从这里都能够看得到，上海市的华界地区，很多地方都冒起了冲天的浓烟，遮住了上海市的半个天空。

以至于今天本来应该是个大晴天的，看上去却是阴云蔽日。

我的心情也和这人造的阴天一样，又开始变得低落起来。

此时的我，真的恨不想插上翅膀，跑到那边和日本人拼命，这些王八羔子千里迢迢的跑到中国来，屠杀那些善良无辜的中国老百姓，希望他们下地狱之后，永世不得超生，即使超生也只能够做猪做羊，做牛做马，拨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

我们的车停稳之后，很快就有一个金发碧眼的洋鬼子走到我们的车跟前，开口就跟我们说了一串法文，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应该要发挥点作用了，就和这个洋鬼子一问一答的聊了起来。

上官云他们见我和这个洋鬼子聊得火热，看上去很吃惊。

我的心里有一丝得意，因为我当初在教会学校里面学的可不仅仅只有英语而已，还懂一点法文的。不过，我没告诉他们这些。

所以和这个洋鬼子进行简单的对话，我真的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过出于礼貌，我还是一句一句的将这个洋鬼子的话，对上官云他们做了翻译，尽量让他们明白码头上的动态。

原来这个叫大富文的法国人，是码头上的一名现场调度管理员，他要求我们停好车之后下车办理各种手续。

否则的话，今天一天可能就没有办法离开码头，前往香港。

因为这一段时间，上海开打之后，离开上海前往香港的人太多了。

除了往香港运输物资之外，还有大批的香港文化界人士也开始向香港逃亡。

不过当时的很多爱国志士只是把香港作为一个临时的中转站，并没有做出长期停留的打算，因为他们到达香港之后还要进入内地，比如湖北的武汉和广东的广州，继续为抗日救亡尽力。

邹韬奋就是其中的一员，他后来在自己的一本书中曾经记叙过，和其他的同仁转到香港，共赴武汉的情形。

在全国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人民的抗日精神因为这些文人的爱国行为，而得到大大的增强，日本鬼子三个月想灭亡中国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美梦而已。

由于我懂一点法文，我们在现场的交涉是非常顺利和愉快的，上官云将一沓厚厚的单据交给了上官红又上了驾驶室坐好，然后又让我陪着她到现场去办理出关的各种手续。

我们很快就穿过拥堵的人群，在现场调度的指点下，顺利的办完了出关手续。

所有的人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因为这和我们事先心目中的想象的情形完全是两回事，在这里不但没有人刁难我们，而且还有人带着我们非常热情的帮我们办完了整个手续。

可以说，这是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感到过的为数不多的几次顺心顺意的事情，而在其他大多数时候，我们遇到的麻烦是数不胜数的。

有好几次我就差点丢了命，从先前的到四行仓库押运物资，到自投罗网到巡捕房的牢房里面被关了几天。

也许人这一辈子总要经历一些挫折吧！

不是有一句俗话说过，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