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争夺
黑蛮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但面上表情僵硬,依旧虚抱着双手,慢慢地向蛋花靠拢。
“罗岛主,我给你就是,别伤了我兄弟。”萧正峰大急,对着罗冰喊道。
罗冰眼中闪过一抹狠色,瞬息即逝,“算了,黑蛮,得饶人处且饶人,把挂坠拿给我吧。”
罗冰一脸的得色,萧正峰则是满脸的焦急。就在这时,突然一股汹涌的掌力,向萧正峰的背后没有丝毫征兆地袭来,萧正峰猝不及防,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瞟向了不远处的蛋花。
飘在空中的萧正峰感到胸中翻腾,火燎燎的,突然喉头一甜,“噗----”萧正峰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血水喷了出来,一粒粒血珠并没有杂乱地洒向各处。蛋花手中的挂坠,似乎感应着什么,泛着一层刺眼的幽光。幽光深深,像神剑出鞘的光芒,空中的血珠如百川归海,被挂坠长鲸吸水般地吸了过去,霎时不见了踪影。
一阵柔和的力道,让萧正峰平稳地落在了蛋花的一旁。蛋花呆愣愣地看着,黑蛮也停下了脚步。罗冰的脸色渐渐由喜转怒,最后成了一片铁青。
一个突兀地声响在堂内响了以来,“阁下处心积虑,没想到便宜了别人吧。”
“云英----是你!”萧正峰惊喜地说道。
一袭白衣,轻纱蒙面,不是云英又会是谁?
“也不尽然。”罗冰咯咯笑了起来,“虽然山中宝得了血食,但是他还没有祭炼,不可能那么快认主的。”
“哦,是吗?你可以试试。”云英不置可否地说道。
“黑蛮,杀了他。”罗冰凌厉地指向了萧正峰。
黑蛮转头,那眼中闪烁的根本不是人眼的光芒。
“别,别过来呀,老子可不怕你。”萧正峰有点啰嗦,小腿肚子不停地在颤抖,普通人他不怕,可是面对这种妖人,他总感到莫大恐惧。
“将挂坠丢给萧正峰。”云英语气平稳地说道。
“哦。”蛋花整个人像一尊木偶,将手中的挂坠递给了一旁的萧正峰。
萧正峰接过挂坠,大眼瞪着云英。
“喂血食。”云英喝道。
萧正峰狠了狠心,将右手食指咬破,滴了一滴血在挂坠之上,血滴很快地渗进了挂坠之中。
挂坠上渐渐泛起了血一样的红光,“哞----”一头泛着黑色幽光的牛犊,带着声声的哞叫,冲向扑过来的黑蛮。
牛犊虚化的身体冲进了黑蛮的体内,黑蛮浑身一震,眼中的怒火瞬间熄灭了。他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举起的手,僵硬地摆在了空中。
“不可能。”罗冰一字一顿道,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没什么不可能,天生万物,自有它的神奇之处。”云英语气淡淡的。
“不可能。”罗冰还是不肯相信地说道,“他根本没有祭炼,怎么能催动山中宝。除非......”
“我说过了,个人自有个人的神奇,阁下又何必执拗。”云英语气仍是淡淡的,眉宇之间却蒙着一层寒霜。
“既然这样,不管他是何物,这次我认栽了。”罗冰翻掌,手中白雾缭绕,随着她口中不断传来的咒语声,白雾化作了一束白光,射进了黑蛮的囟门之中,黑蛮僵硬的身体,动了动。
云英看着罗冰的举动,眼眸之中似有不忍,却没有阻止。这种蛮横的做法,虽然能震醒黑蛮,但他从此泥丸宫受损,以后修不得法术,恐怕想做个正常人都难得了。
“我们走。”罗冰冷清的声音传进黑蛮的耳中。黑蛮机械地转身,跟在罗冰的身后亦步亦趋。
“唉----”等罗冰走远,云英长叹的一声,“好好的一个人,恐怕以后就要变成白痴了。”
“什么意思?”萧正峰疑惑地问道。
云英没有回答,而是盯着萧正峰手中的挂坠,郑重地说道:“山中宝,煤中精。对一切灵力,感应灵敏,这种东西也善于吸取各种灵力。你收好了,虽然说你体内气血特殊,能勉强以血食的方式催动此宝。但是切记,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发动此宝。它的血食量随着催动的次数会越来越大。用到最后,不但无益,反而对你不利。”
萧正峰默默地点了点头,甩眼看见一旁眼神仍旧迷茫的蛋花。
“他怎么了?”萧正峰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中了音禁术,摄了心魂而已。过几个时辰,他会自动好的。”云英淡淡地说了一声,身影“歘”一下,飘向到半空中,倏忽不见了踪影,“你好自为之吧。”还是淡淡的语声,响在中堂的四壁,弥漫着久久的回音。
晋隆安二年十二月,大晋名将谢琰率部进攻义兴,击斩长生军守将许允之,收复义兴......台军的攻势一发不可收拾,势如破竹,收复三吴多处郡县。长生军则是收缩战略纵深,将战力主要龟缩在会稽郡、吴郡等地,意图保存有效力量和地盘。
长生殿外的广场上,孙恩身着明黄色的道袍,仰首望着那漫天飘舞的雪花,满布褶子的脸上,岁月的印痕更加深了。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呵出的淡白色雾气渐渐地融入进雪花之中,似乎存在过,又似乎没有出现。
鸦青色的天空,像倒扣的穹窿,沉闷而又压抑。雪花飘落在孙恩的眼睫上,孙恩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一双素手从孙恩的背后,将一件风衣给他披上,“哥哥,下着大雪,回去吧。”
孙恩回头,带着爱怜的笑容,“妹妹,也许我真要做个越王了。”
“越王就越王吧,你我兄妹本来就只是为了生存。”凛冽的寒风吹着孙妹妹的脸,使得她的脸红扑扑的。
孙恩轻轻拍了拍孙妹妹的手,面有一丝痛色,“其实,你本该有个快乐的少女时代。都是哥哥的心思大了,蹉跎了你的岁月。这些年,委屈你了。”
孙妹妹的眼圈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感情的波动,“说什么话呢!你我相依为命。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怪你。”
孙妹妹将右手挽进孙恩的肘弯,在自己的胸前紧紧地拢起双手。这些年来,兄妹两人虽然时常同处一地,但各忙各的,亲近的时候是越来越少了。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她想挨得哥哥近一点,仿佛回到了幼时的年光。
广场上,很快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孙氏兄妹踩着积雪,相互搀扶着,往长生殿行走。长神殿敞开着大门,像巨兽张着大口,似乎准备择物而噬。
两人走进长生殿中,像被长生殿吞噬了般。不但是形体,吞噬了的,还有那岁月中的万丈豪情与孤寂寥落。
晋隆安三年三月,在江南莺飞草长的季节,刘牢之率着北府大兵,迟迟地踏上了三吴的大地。与此同时,谢琰又打败了长生军的吴兴守将丘尪,收复了吴兴。
谢琰并没有与刘牢之合兵一处,只是派了与刘牢之有亲戚关系的军中司马高素,协助刘牢之继续进兵,刘牢之率部进抵吴郡。
北府军马踏三吴,所到之处,摧枯拉朽,将沿途小股的长生军抵抗力量横扫殆尽。刘牢之下令,凡是有长生军出没的郡县,北府军皆可杀光、抢光、烧光,实行铁血的“三光”政策。
对“三光”政策,北府军的所有兵士都是欢迎的,甚至大部分高级将领也表示赞同。杀光,发泄了将士们的情绪;抢光,从上到下都获得了不等的财富;烧光,毁灭了暴掠的证据。
由于作战勇猛,刚刚由孙无终处,借调到刘牢之军中,担任中军参军一职的刘裕,对刘牢之的这条政策,却是皱眉不语。但是,既然主帅有命,刘裕不好质疑。
只是他率领的队伍,他一律约束部曲,严禁实行“三光”政策,虽不能做到对百姓秋毫无犯,但是基本上还维持了朝廷军队的正面形象。
刘牢之听闻手下的将士禀报,这个刚上任的参军,不但不感激自己的知遇之恩,而且对自己制定的政策,是阳奉阴违,不由得心头恼怒。可是人家打得是朝廷的旗号,做的都是积极正面的事,自己也不好过分地插手,让自己的主张落实到每一个将士的身上。只能冷着他,不让他带兵,或者让他少带兵。
刘牢之的中军大帐中,刘牢之坐在胡床上,端着一杯茶,慢慢啜饮。刘敬宣站立在一旁,小心侍候着。
“敬宣啊,近来军中有传言,说我治军无方,骄纵士兵劫掠,枉自骚扰地方百姓,不得人心哪。”刘牢之慢慢地饮了一口茶,将口中的茶末吐到了茶盅里,神色淡淡地说道。
刘敬宣迟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自从上次放了慕容琼华,父亲对自己就冷淡了许多。虽然近来关系有所缓和,但是父子之间,总像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似的。
“你也说说看吧,近来军中对我的主张是如何评价的?”刘牢之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摆在了小几上,端正了身子,看着刘敬宣问道。
“父亲,”刘敬宣看着自己父亲的脸,小心地说道,“您的治军理念,孩儿心中是明白的。无非是杀一儆百,以绝后患。可是三吴的百姓,自从见到北府军,就丢下了手中的武器,自愿成为良民了。他们参加长生军,大都也都是为了活命,被一些妖人裹挟着去的。这样杀光他们,屠尽的可都是大晋的子民啦。”
“哦,这样说,你同情他们,反对为父的主张啰。”刘牢之眉棱子挑了挑,握拳的指节有些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