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部落族人恩与怨1

自己老婆怀了身孕，加上陈炯明司令亲自颁发的勋章，吴启明高兴的跟过了年一样，让族人们杀鸡宰羊，包饺子等等，好好庆祝一番。

当天，他与族人一起动手，屠杀牲畜，牛羊麋鹿等动物杀了不少，一来可以为自己的女人补补身体，再者，吃不完的食物可继续用来做战略物资，当然，重点是他可以跟族人好好庆祝一番。

这个仅仅三百多人的部落，貌似自他吴启明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看着族人们杀鸡宰羊的高兴样子，他欣慰的笑了，心想：老族长，您将族长的位置传给我，没选择错，我已经将部落带到了更高的领域。

部落虽然富裕，却也不是经常能吃到肉的，在那个年代，肉这种珍惜的食物，大多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食用的，因此，当时吴启明下令，麋鹿杀了五头，山羊宰了两只，鸡鸭鹅等家禽不计其数，妥妥的让族人大吃了一顿。

他的心是好的，然而却办了一件他自己都万万预想不到后果的恐惧事情。

生活在大山里的人们都知道一点常识，在宰杀禽畜的时候，一定要将它们的血液内脏等物及时处理干净，否则很容易招来山林中的猛兽。

生活在部落里的人们，世世代代居住在此地，就连婚姻，也大多是乡里乡亲的互嫁互娶，这个简单的道理他们自然是知晓的，可惜，悠久岁月以来，他们并没有听说野兽因为闻到了血腥味儿而袭击人类的事件。

当时的他们又哪里会想得到，他们以前也从来没有大批量的宰杀过这么多牲畜呢？

换做以往，杀上一只羊，基本没什么可扔的东西，就连羊毛也被制作成了绒衣，但这次不一样，除去部落里的老弱妇孺，能动手不过十余人，而且这一次屠杀的牲畜实在太多，直到夜幕降临，他们也没能彻底处理完鲜血内脏。

这时候，族里的女人已将酒菜准备妥当，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他们没太将血液内脏的事情放在心上。

每个人都有侥幸心理，他们自然也不例外，多数都在想：一晚上能发生什么事儿？第二天在处理也来的及。

族人们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之后，急忙跑过去大吃大喝起来，纷纷向族长敬酒，以表感激之情。

只有一位老人例外，这个老人是老族长的生前挚友，面对族人的盛情邀请，他婉言谢绝，拄着拐杖来到族人们屠宰牲畜的地方，看着遍地的血迹与残肢碎肉，他匍匐在地，虔诚的朝着西方拜了三拜，喃喃地说道：“老族长，在新族长的带领下，族人们已经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日子越来越好，这都是您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可我认为，日子虽越来越好，但族人们却越来越慵懒了，您看这遍地的血腥，他们也不处理下，恐怕灾难将至啊，您若在天有灵，就保佑族人们平安吧！”

老人再次虔诚的跪拜，返回酒桌的时候，劝族人们少喝点，千万不要得意忘形，老族长在世的时候，族人还给他几分薄面，老族长一走，哪有人肯听他的？

看着得意忘形的族人，老人哀怨的叹息了一声，拄着拐杖返回家中。

族里的壮丁足足坐满了五张桌子，尽管夜色一片漆黑，但是他们对着莹莹跳动的烛火，仍然吃的很尽兴，频繁的向族长吴启明敬酒，一个个喝的宁酊大醉，全然忘记了牲畜内脏血迹的事情。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谁能想到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那些畜生是有人轮流负责看守的，当天负责看守的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名叫张启亮，因为是他当班，所以他喝的并不算多，但还是感觉有些晕乎乎的，回去之后，不一会儿的工夫便睡着了……

吴启明因为过度的兴奋，再加上饮酒过多，回家之后他摸着媳妇微微凸起的肚皮，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他梦到满山的野狼、灰熊、豹子等，各种大型猛兽循着血腥的气味来到了部落，对圈养的畜生发起了猛烈的冲击，几乎在眨眼间，所有的畜生被野兽啃食殆尽。

他徒然从梦中惊醒过来，看了看时间，大概是后半夜一点多，想起遍宰杀畜生时，遗留的遍地血迹以及内脏，他叮嘱媳妇去牧场看看，然后胡乱的披上棉袄，飞快的来到张启亮居住的小茅屋。

还好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一路上他并没有发现有野兽前来的迹象，不过直觉告诉他，遗留了一地的血迹，绝对不是一种好现象，因此他当即叫醒张启亮，二人各自拿着组织发给的猎枪，一同前去牧场周围巡逻。

他们巡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这让吴启明觉得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看着捧着惺忪睡眼的张启亮，他嘱咐说：“行了，是我多虑了，回去睡觉吧。”

“哦！”张启亮朦朦胧胧的回答了一声。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返回小茅屋的时候，那些被圈养的牛羊突然躁动不安起来，他知道牛羊出现这种举动，证明一定有问题！

倏然回头，借助明亮的月光，吴启明惊愕的发现，黑暗的深处竟然闪过几十双幽绿色的眼睛，多年的狩猎经验告诉他，那一双双眼睛的背后绝对是一群野狼，而且在西北方向还传来一阵惊悚的咆哮声，这声音不是绝对不是老虎，而是人熊。

能将老虎生生撕碎的人熊！

别看他们手里有猎枪，但他明白，在这么多猛兽的面前，他们两个是讨不到好处的，因此不敢耽搁，拉着张启亮撒腿往回跑，只可惜，没等他们跑出几步远，几只灰毛饿狼拦在了他们的身前。

吴启明将扳机一勾，当即开枪，‘嘭嘭’两声，两只恶狼便便倒在了血泊中。

别看他们呼吸间便干掉了两只恶狼，但吴启明很明白，这样下去他跟张启亮全都要丧命在恶狼的嘴里。

他将张启亮的猎枪要过来，让他先冲出狼群，叫族人前来营救。

张启亮并不贪生，他知道耽搁下去两个人都得死在这里，而且以族长的性格，他是不可能先逃的，所以他没有犹豫，在吴启明的掩护下，他冲出狼群，快速朝部落的方向跑去。

跑的远了，他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吴临一已经将圈养牲畜的栅栏打开，依托地形与狼群展开周旋，但是饿狼与牲畜太多，将吴启明的身影覆盖在其中，想要冲出来，短时间内是做不到的，不过看情形，族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问题。

张启亮心里明白，只要族人营救及时，肯定能救出族长。

他朝着部落的方向猛冲下去。

当他跑到部落外围的木栅栏的时候，刚巧遇上了族长的媳妇。

见张启亮慌慌张张的跑来，族长媳妇失声问道：“刚才的枪声和狼嚎是怎么回事？启明呢？是不是出事儿了？”

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张启亮哪敢耽搁，拉着她，一边大声呼救，一边简单的将族长的情况告诉给了她。

得知情况的族长媳妇大惊失色，是关自家男人的生命安危，她顾不得怀孕的身体，与张启亮兵分两路，挨家挨户的敲门，希望他们能伸出援手，帮助吴启明。

然而，但凡被她敲过门的人家，没有一家敢开门，他们好像提前商量好了似的，任她百般哀求，人家死活不肯开门，甚至连一点响动都没有。

一家挨一家…一家挨一家……

最后，他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自己堂叔的身上，结果她堂叔却隔着窗户对她说：“侄女，不是叔不帮你，你听那些个狼嚎，还有人熊，我去了也是送死啊！”

族长媳妇不甘心，苦苦哀求，但他叔叔就跟吃了秤砣一般，再也没有回答她一个字。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之前那些人家并不是都睡着了，相反，在危机来临的时候，他们都选择了回避，见死不救，也是在那一刻，她明白了人性的贪婪与自私。

一家家的敲门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听着野兽渐渐平息的叫声，她与张启亮二人返回到牧场，惊愕的发现地上布满了各种动物的尸体，牛、羊、马……

二人借助明亮的月光，在成片的畜生尸体中，查看起来，不停的翻看…不停的翻看……

月色消失，遥远的天边，已经映出太阳淡淡的光辉。

终于，他们在一只麋鹿的尸体旁边，发现了一小块类似于人类的皮肉，上面有一处青色的胎记，她一眼便认出，正是吴启明小腹上的胎记。

族长媳妇悲痛欲绝的心理，不用我多说，各位看向也能想到，她曾几次想到自杀，奈何，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吴启华生命的延续，她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生活还要继续，部落又选出了一位新的族长，按照吴启华的打下的基础，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部落便恢复了以往的生机，至于吴启明的事，大家心知肚明，所以没人愿意提起，就连小孩子问起，大人都会刻意回避，新族长吩咐族人按时给她送去食物到门口，以免饿死。

逃过一劫的张启亮，无意中捡到了吴启明的勋章，这是吴启明生前最大的骄傲，张启亮没有私藏，而是给她送了过去。

然而，当他走进她家里的那一刻，不禁被眼前的一幕吓的毛骨悚然！

她的房间里摆满了一双双红色的绣花鞋，柜子上、炕上、窗台上……

但凡是肉眼能触及的地方，布满了红色绣花鞋的影子，至于她本人，似乎已经精神失常，木纳的看着张启亮，眼神说不出来的诡异，吓的张启亮将勋章放在炕沿上，赶紧离开了她家。

本以事情已经告于段落，但是在半个多月之后，一伙日本宪兵无声无息的找到了这个部落，将所有人集结起来，理由是发现了他们给革命军送粮食的证据。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那是前族长干的，不关我们的事。”

这一句话立刻引起了连锁反应，众人纷纷点头，都说是前族长干的，推卸责任。

当日本兵来到她家里的时候，刚好发现了那枚摆放在炕沿上的勋章，当即把她带到众人面前指认。

族人能出卖前族长一次，当然不会在意出卖他的疯女人一次，因此纷纷点头，只有张启亮没有做声。

日本人确实很畜生，为了杀鸡儆猴，完全不顾她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挥起刺刀将她刺死，然后警告众人一番，抢了些食物之后匆匆离去。

面对明晃晃的刺刀，她开心的笑了。

对于她来说，这不是死亡。

而是解脱。

面对一具孕妇鲜血淋漓的尸体，族中妇女为她换了一套新衣服，穿上她自己亲手纳的绣花鞋，将她的尸体抬到大山深处的山沟里埋掉，一同埋掉的还有那枚功勋章。

没多久，部落的族人完全忘记了当初吴启明与他的女人一起带领族人奋进的事情，或者说，他们都不愿意提起吧。

这是一种鸵鸟心理，不愿意面对，便刻意选择回避。

总之，吴启明夫妇的事迹被所有族人从记忆中删除。

只有张启亮一人例外。

三个月之后的一天，张启亮因为怀念当初吴启明的救命之恩，上山去给他和他的女人烧百日祭。

然而，当他烧完纸钱的时候，抬头一看，赫然发现，坟头上竟然摆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