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记忆来袭（五）

甄郁节这些日子始终难以入睡，她一边在网上查着一些知名的医院，一边身体里有一个弱小的声音在拒绝着，这种矛盾竟要活生生把她撕裂，她时常在深夜里，竟还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另一个心跳。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甄郁节只觉得这种感觉真的可以把她逼疯，电话突然在此刻响起，是沈铮程的。

“喂。”甄郁节想真的哀大莫过于心死。

“我今晚要去法国了，最近几年怕是不会回来了，你自己保重。”那头传来沈铮程一如既往沉稳的声音。

甄郁节一苦笑，原来一切终究是梦，你究竟当我是什么，这么多年，的的确确是白爱了，是我白爱了。

“等等，你现在在哪？”或许任何爱都有最后，最后的一丝毫无作用却不愿放手，宁愿失去自尊地挽留吧。

“郁节，我终究负了你，这次就真的让过去结束吧。”沈铮程叹息地说了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甄郁节后来怎么都打不通沈铮程的电话，她如疯了一般，穿着黑色吊带的睡裙，披散着头发，拿起手机和钱包就冲出房门，冲出居住的小巷，外头大雨倾盆，雷雨交加，甄郁节疯了一般在街道上拦车，无论的士或是私家车，或许还要感谢这样的大雨倾盆，让她疯狂的行为有些理由，最后揽下了一辆的士车，司机第一句话就是：“这雨下得，说来就来，让人避雨的时间都没有。”

而甄郁节却直说目的地，一路上催着赶着要司机快点，再想打电话时却发现手机已经被大雨淋得开不了机，司机一定很后悔接了这单生意，因为无论他怎么和甄郁节说大雨天的快不了，甄郁节宛如没听到，只是重复着“快点，快点。”

终于到了小区门口时，司机被门卫处揽了下来，在这高档别墅区，出出进进的人不多，保安都会记得，甄郁节那时由沈铮程带着出出进进一个多月，所以保安只肯甄郁节一个人进来，甄郁节直接丢了钱给司机就直往一片雨林的森林中跑，她不知跑了多久，只感觉到快要窒息，头顶不时传来一声巨大的雷声，甄郁节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没有了知觉，只是一直跑着，这感觉似乎快要死去。

等到终于到达那曾经还算熟悉的别墅前，通过院墙上的防护栏，她看到了院内别墅门楼前停着两辆车，有几位佣人从房中搬东西到车上，门楼上站着十多人，其中沈铮程微笑着揽着一身材高挑的女子，那女子笑着倚入他怀中。

甄郁节只感到小腹处传来阵阵震痛，她背倚着院墙，紧紧咬着下唇，嘴唇上的鲜血和着泪与雨一起流淌而下。如果你有万般无奈，早早地与我说了，我早断了与你的念头，何苦，你何苦骗我骗得这么惨，你让你的不爱骗了我深爱你快要十年，我终究辜负了自己，爱错了人，这么多年，终究爱错了人……

甄郁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上了车去了医院，最后的印象只知道自己是看见了医院的大门，走了进去，后面的再也记不起。

从医院醒来后，甄郁节就如同丢了魂似的，直直地走回了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母亲在床边看着她，不知她发生了何事，只是感到无比心痛，问她什么都不说。日子一天天过，她如同行尸走肉般，只是吃了就睡，她眼见着母亲越来越憔悴，为她越来越担忧，这几日，母亲时常揽着弟弟坐她床头，说着说着就掉泪了，见母亲如此，她也非常痛心。那一日，她今生都如同在过，她今生都弥补不了这份亏欠。

“今天想吃什么？”母亲在一旁深切地问道，最近母亲的眼睛总是红肿的。

甄郁节心则一痛。

“猪脚。”甄郁节强打起精神来，她实在不想看到母亲眼中失望的神情。

“好，好，妈妈这就去，这就去，你等着。”见连续一段日子都不开口的女儿突然开口说想吃猪脚，母亲异常得高兴，连忙出门。

甄郁节不知道母亲去了哪，只知道屋中一片安静，她又沉沉地昏睡过去，然后被一声声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她想忽视它们，但是铃声始终响个不停，隔段时间就响起，隔段时间就响起，甄郁节终于起身接起电话。

“喂。”

“你好，请问是景倩倩女士家吗？”电话那头传来一女生标准的普通话。

“是。”甄郁节感到有不好的预兆。

“你好，这里是**医院，景倩倩女士由于摔下楼梯，现在急诊室，请您立马过来。”

“好。”甄郁节发愣地回了句，然后挂断电话，坐在电话前许久，然后突然回过神……

当甄郁节看到母亲躺在病房，左腿肿得老大被高高吊起来，鼻里插着氧气管，手上打着吊瓶时，她突然发现自己是多么得可笑，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种比死更让人难受的感觉。她冲出病房，冲出医院，跪在草坪上终于泣不成声，这就是惩罚，这就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对她失言的惩罚，她曾发誓愿意牺牲一切只求家人一生安好，最后伤他们最深的人却是她。

多年后的今天，当甄郁节再度想起时，依旧红了眼眶，她起身看了下在厨房里母亲用那行走不便的双腿走来走去时，甄郁节轻轻走了过去，从母亲后背抱住了她。

“妈。”甄郁节轻轻唤道。

“怎么了？”甄母笑着说，被她这突然的小鸟依人吓了一跳。

“没事，我就想撒下娇。”甄郁节幸福地说道。

“哎，姐，你这年纪都该有人找你撒娇了。”甄耀节刚好走出来，看到这一幕，翻了个白眼说道。

甄郁节走过去，重重给了他头上一记，然后走进房间，留下在大厅向甄母报告平日她总总罪状的甄耀节。

夜幕来临，甄郁节打开衣柜，随手拈了件黑色紧身长裙，捞了件灰白貂毛大衣，甄郁节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时极端世俗的贵妇态，深红的唇色，妖艳的烟熏妆，沉甸甸的钻链，甄郁节只觉得镜中的自己高贵而又厌恶，迟了迟，终究还是拿起镶着耀眼钻石的包包起身出门。

当甄郁节到酒店时，金伟健、刘嘉，燕之林和金阳都已到了。

“才舍得来，刚小健说准备去你家拉你过来。”燕之林笑着说道，金伟健偷偷朝甄郁节摆了个鬼脸。

“刘嘉，你看，也不好好管管他，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甄郁节指着金伟健对刘嘉说道，金伟健立马配合地乖乖坐着。

“就差老沉还没来。”金阳说道。

“哦，忘记说了，刚老沉打电话过来说我们先玩，他今晚有事，可能过不来了。”燕之林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吃吧。”刘嘉说道。

“你们小两口最近怎样？”甄郁节笑着问道。

“还不是老样子，我现在可是羡慕死你了，一个人多舒服，你不知道啊，结了婚后，爱情就像杯白开水。”刘嘉看着金伟健抱怨道。

“哎，也不知那时小健住院时，谁哭得像个泪人似的。”燕之林轻描淡写地说道。

“怎么住院了？”甄郁节问道。

“小毛病，阑尾炎。”……

一行人吃了饭后约了去唱歌，订了个大包。

“哎，似乎又找到了年轻时的感觉。”金伟健一进房间就说道。

“老了就是老了，还年轻。”

“帮我点下那首《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

“土死了，还唱那歌，你也就只会那歌。”

“今晚不醉不归啊。”

“好，不醉不归。”

“大家都开着车呢。”

“不要被车给束缚这了嘛，现在代驾多流行啊。”

“就是，我要重回青春。”

于是一群人围着个真心话转盘就玩嗨了，甄郁节突然感慨，原来自己还真的能体会到那时初中时大家一起玩的感觉。

“哇，金阳，你的问题太犀利了。”刘嘉喝了一杯酒，红着脸怪着金阳。

“不然怎么能整得到你啊。”金阳说道。

“真心话大冒险。”群体一起唤到，然后金阳无奈地翻了张大鬼出来。

“哈哈，大家有仇的报仇。”

“终于轮到你了。”

“小鬼在我这。”金伟健笑着说道。

“拿来！”刘嘉一把抢过。

“哪有你这样的。”金阳隐隐感觉到不妙。

“我们是一家，不分彼此，是不是呀~。”刘嘉给了金伟健一个大大的吻。

“说，你是不是喜欢过我们的小姐姐啊。”刘嘉红着脸问道。

“别乱说。”甄郁节一只手撑着身体，一只手摇着酒杯，眯着眼睛迷糊地说道。

“是不是将这份爱藏了很久，被老沉抢先一步了啊。”金伟健也附和道。

“哇，你们太坏了，其实是的啦，是不是，金阳。”燕之林大笑着说道。

“不过现在没事了，老沉名草有主了，你可以放心抢了。”刘嘉大笑着说道。

金阳看着甄郁节，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甄郁节侧着脸眯着眼斜眼看他，终究没撑住，一把倒在沙发上，大伙儿一阵狂笑。

“我还是选择大冒险吧。”金阳笑了下，一口气喝完杯中的酒。

“那就深吻下在场的一个人。”刘嘉说道。

“要一分钟，不然不算哦。”金伟健喝高了附和着说道。

“那就你吧。”金阳拉起刘嘉。

“你敢，你敢的话这个游戏玩完了，老娘饶不了你。”刘嘉笑着威胁到，一个重心不稳又摔在沙发上。

金阳晃了两个身子，一步跨到甄郁节身侧，扶起她，甄郁节只觉得气氛尴尬到极点却又充满着异样的迷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