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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2014年,7月9日
偶尔我也回去看看,但只有挥散不去的烟味留在那里,空屋依旧是空屋。二哥也不再给我把现金留在桌上,而是通过电子账户把钱打进我的手机。开始我也曾推脱,后来也懒得客套,反正自家兄弟,暂且留下,也是份情谊。将来有机会,再还给他就是。
而我却始终不敢主动询问他对比赛的“掌控”,谁知道大洋彼岸的蝴蝶煽动翅膀会掀起多大的风浪。但是这天,我还是忍不住了。因为漫天的新闻都在报道一个惨案,巴西1:7负于德国,街头巷尾都能听到对此事的评价,就好象德国开启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如果我没有记错,二哥又有一笔钱打了水漂。
上午九点,电话打过去居然无人接听。如果他在开会,应该是果断挂掉才对。心中有些忐忑的回到我那里,却首次发现家里无人打扫,桌上还散落着许多扑克,地板也被踩得像是湖边踏青归来。我越发觉得不妙,赶紧去到姑姑那边。姑姑也被我的突然到访感到吃惊。“你咋过来了?”
“姑姑,我哥在不在,找他有点事儿。”这里渐渐的也不再齐整,不过是被小雪越来越多的玩具折腾的无力收拾。但是却不见孩子的踪影,只有姑姑身着睡衣,手里还掂着一块抹布。
“不在啊,这几天几乎天天晚上不回来,打电话多会儿也是说有事。你姑父早就发火了,说他在单位每天签个到就跑的没影了,在单位气得要断绝父子关系呢。你说,是不是个神经病?有急事呢?”
“没有,算不上什么急事。雪儿呢?去姥姥家玩了?”
“上幼儿园去了,你嫂子送的,我好好把家收拾收拾吧。”明净亮堂的屋子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擦的,难不成还要趴在地上把地缝抠一遍不成?
“还没放假?中小学都放暑假了,幼儿园还上课?”
“你可说了,你哥你嫂报的那个也不知道什么破幼儿园,八月一号才放假。”姑姑把抹布在两手之间来回倒,“不过也好吧,让我也歇歇吧,这孩子越大越不爱去姥姥家,天天缠着我,我也累的不行啊。一口一个奶奶我听话,我也不忍心撵走啊。这要是你哥小时候,磕一下碰一下我才不担心,问题要是雪儿有个闪失,我就觉得给人家俩交代不过去啊。所以我看她,那是特别的累。”
“姑姑,你也是多虑了。那啥,多休息,家里挺干净的,这要是让你看看我那,还有我爸那,你还恶心吐了呀。”
我本转身欲走,却见姑姑不太好意思的拽住我的衣角。其实她的抹布和我的洗脸毛巾看上去差不多,硬比的话说不定落下风的还是我。“你们俩男人,可不就是那样瞎活了吧。就这么凑合啊,没有点别的想法?”
“要想啥了?没什么好想的。”我就像一只草地上打洞的兔子突然发现了一条青蛇,撒腿就跑。隐约听见身后有一声戏谑,真是一对亲父子。
回到家里,继续看我的书,这次是和平的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要招人,并且将范围控制在医学和药学专业之内。父亲觉得这是捡了一个大便宜,就好像我已经内定了一个席位似的,无论如何要我再试一次,还在别人的怂恿下给我买一堆辅导用书。而这些书里的内容,尚不及我在学校考题难度的一半。还准备给我报一个面试培训班,又在我宁死不屈的胁迫下才作罢。
但是书翻开尚未看足十页,我居然接到了二哥的电话,我满以为他是躲在哪个角落里睡觉,可是声音听起来更像是三天没合眼。“哥,你咋了?”
“三儿,你现在有钱没有?能不能先借我点,随后我发了工资慢慢还。”
“没啥借不借的,你这几天老给我发红包,加起来也三千多呢。我都没动,你要用就拿去吧,也没什么还不还的,反正都是你的。”
“关键是不够么,我又不能跟我爹妈张嘴。我听说你爸的工资卡一直在你手里面了,你先给我倒点钱用用呗。”
三千都不够?二哥要干嘛?一种恐惧再次席卷而来。“哥,你是不是昨晚上输钱了?输了就赶紧收手吧,只当是买教训了。”
“嗯,我知道了,再也不赌了。但我得先把窟窿补上啊,跟上这个巴西把我坑惨了,我借着别人的钱呢。你也知道,咱不是那借钱不还的人,况且人家的钱也都有急用。你嫂子快生了,也都是用钱的地方,确实现在有点紧张。”
“行了,哥,啥也别说了,现在就剩咱兄弟俩了,我不借你谁借你。大哥在那边一直不稳定,老四更不要说了。要多少?”
“先给我拿五万吧?”
“多少?”手里的中性笔都吓坏了,在参考书上扎破了一个洞。“哥,你胆子也太肥了,你还敢这么玩?我爸挣的比你多那么多,也没见他这么害的。”
“三儿,你不知道,今年这个世界杯就像是你哥的仇人一样。我不押的时候,猜得准准的。我只要下注,死活押不对。后来越输越多,把前半年的积蓄都花光了。人都想着翻本,你也理解。”其实我并不理解,我觉得翻本就是海航线上的漩涡,不躲开只会死无葬身之地。“然后不知不觉就下的大了,结果亏的更大了。昨天晚上,巴西半决赛,我觉得稳稳的没毛病,德国都是老头和新兵蛋子。我想着苍蝇也是肉,就只敢赌巴西赢,为了回本,本金就下大了,押十万才能回一万。没想到,这群傻逼,快回去都枪毙了吧,我上去踢也不至于被人家进七个。”
“哥,你说的那些我也不懂。我就问你,你是一共差五万,还是从我这借五万,再从别人那拿五万?你给弟弟交个底,一共借了多钱?”问出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都在颤抖,我甚至希望他用一个温柔的谎言打发我。
“确实不够,我一共借了十万。我用你嫂子准备生孩子的两万先还了点,剩下的八万这不还没凑齐。现在一说借钱,人都跑的没影了。”
“哥,我也给你交个底,我爸给我的卡里,一共正好有八万。但是,我的每一笔支出,他虽然都不管,但是手机里都有短信提示。你要不容我跟我爸通个气,他就你这么一个外甥,了不得说你几句,你忍忍就过去了。”
“那就算了!”二哥出奇的坚决,“你爸知道我爸就知道了,我可不想回去听那个黑面神叨叨。没事,实在不行了,我再向你张嘴。不就是几万块钱,又不是几十万,哥还还得起。那啥,我听说你准备考食药局的事业编呢?好好考啊,那可是个好部门,可比你哥这鸡巴单位强多了。随后再说啊,那个,钥匙哪天我给你送到门房去,你自己记得拿就好。不说了啊,还得上班呢。”
二哥明显说的是胡话,人这辈子都会受到父母的影响,没人能够免俗。多少次他在单位给我打电话,用的是单位的座机,完美继承了姑姑对勤俭的要求。而此时来显里,却是他的手机号。
我心中不安,对着二哥的座机号拨过去,我连借口都想好了,就说是周末带小雪出去玩玩。当电话接起来的时候是一个粗哑的嗓音:“你好,找谁?”
“请问原守信在不在?”
“出去了啊,你找他干嘛?你谁啊?”
“我是他同学,从外地回来看他了,请问去哪找他。”
“你有他手机号没有,他这几天经常不在,你打他手机试试吧。有手机号没有,用不用我告你?”
“不用了,我有,谢谢啊!”好的不灵坏的灵,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再也没有看书的心思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这会儿他可能正在老朋友家里喝茶吧?
“怎么了?复习的怎么样了?不要分心啊,爸爸在外面和朋友坐坐。”电话接的干脆,周围的声音也宁静,似乎还有人演奏古筝。并不流畅的感觉,一听就不是放CD,却有一种真实的舒心。
“那个,爸,你说话方便吧。我有个急事要问你,如果我哥遇到了麻烦,我能不能把你卡里的钱借给他用用。”
“当然可以啊!你没有亲兄弟,从小就你们几个一起长大了,就应该互相扶持。咋了,你大哥那边遇到麻烦了?还是守信在外面赌钱找你借赌本了?肯定不是你弟弟跟你张嘴的,他要是能主动张嘴就好了。”
我想了想,想起了二哥的担忧。“是我大哥,他在国外想报个进修班,国外报班可比国内贵多了。你也知道,他那人脾气倔,能跟我张嘴肯定都是山穷水尽了,但是他又不告诉我他的账号,说是再坚持坚持。我是怕哪天冷不丁立马就用,我赶紧给他汇。”
“没事,这种钱该花,你不用跟我说。那个,你好好复习,这几天天热,就不要去接孩子了,等暑假结束了,再把孩子接回来。我带着孩子去北戴河,单位组织我们退休职工去呢,我带上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