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天柱三段锦
可是张五即就根本不懂团鱼的这些特点,否则他不会这样胡乱丢的。只见他游到罾边,抓住团鱼,用手指在团鱼的眼睛上轻轻地一敲。团鱼就松了口,他又如法炮制,把团鱼丢入隔岸的裤子中。什么要天上打炸雷才松口,张五即根本不信那一套,他自有妙法的。
父子俩这才欢欢喜喜地回家去了。
麻曼曼把鱼从裤子里面倒入脚盆里面,其中一个最大的红鲤鱼居然在这一尺深的浅水里跳了起来,然后又倒栽下去,张开口,抵着脚盆底部,飞快地旋转起来。
这个鲤鱼的鱼须很特别,真是又长又大,红通通地发着亮光。只一会儿,它的鱼须就突然翻转下来,抵住了脚盆,嘴巴离开了盆底,在旋转时,尾巴还前后左右地摆动着,这动作出神入化,曼妙端秀,而且孔武有力。
梅山人常常用这种方法来锻炼身体,在梅山武术中也有这样一个基本功,就是头和弯曲的双手低着地面,倒立起来,头顶着地面,谓之竖天柱,有的练武者能够倒立大半天头不昏气不喘,就是功夫到家了。练了几天后,头要离开地面,这算是第一段。
今天这个大鲤鱼在大木盆里表演的应当就是这竖天柱的功夫了。可是它还能够飞快地旋转,其功夫就远远在第一段之上了。
梅山人练此功到了这个地步,其实才算入了门,接着还有进一步的难题要接着练了,竖天柱前,是笔直站着,接着双手举起,头一低,好似蜻蜓点水,双手一下就撑在地上,头颅一下都不接触地面,微微昂起,双脚还是笔直向天,身躯要纹丝不动,梅山武术中称其为空心天柱。也一直要练到三个钟头不倒地才算功夫到家了。
接着就可以练第三步了,就是在空心天柱的基础上,用双手行走,在平地走还要学习上坡下岭。在行走时,两脚首先是笔直不动。而后还要练习在走路时,双脚同时或者两脚分别前踢后蹬,练到家的人,用此法和敌人或者猛兽格斗,常常能够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是梅山武术中最为奇特的功夫,常常能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制服敌人或者猛兽。梅山武术师称这独特的武术为天柱三段锦。
今天这个黑尾巴大鲤鱼,就是到达到了梅山武术的三段锦的功夫了。
另外两个鲤鱼也跟着它转,只是都像在河里一样,平行游动,围着黑尾巴红鲤鱼绕圆圈。这样,脚盆里就像放走马灯似的好看头,不,走马灯没有这脚盆里景色一半好看。
麻曼曼惊呆之极,瞪大眼睛看木盆里这场大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样三条鲤鱼构成的运动图案,整整维持了一个时辰,麻曼曼心里很奇怪,她仔细地看了看这条尾巴朝上用鱼须抵着脚盆底的红鲤鱼,发现它的不同之处。
它的两根鱼须特别长,而且金黄发亮,就像是两根长大的金条了。这两根金条,看来比锦雉送来郢都爱的含金量还多成色还好,它的尾巴是黑色的,而其它两条,尾巴就是红色的。麻曼曼大声呼喊老头子快来看,这三条红鲤鱼在脚盆里唱大戏了。可是张南东一进来,大红鲤鱼两根鱼须突然一颤,鲤鱼就猛然跳跃了起来,跳到了麻曼曼的头顶上,而后从她的头顶上又跳落在饭桌上,而且都是用鱼须抵着人的头顶和饭桌上的,然后再跳回大木盆中,躺在脚盆浅水中,只有翕动嘴巴的份儿了。
麻曼曼惊讶地说:“老头子,你看到了吗,好奇怪呀,这鲤鱼成仙了,这样的鱼还能够吃吗?”
老头子笑着说我听到你的喊声就进来,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哟,麻曼曼你是发神经病了,说完又赶快去做三个木盘子,过一下好盛上这三条鱼。才加上紫苏酸辣椒等佐料在烹熟了的鱼身上。
麻曼曼心里觉得好奇诡,为什么老头子进堂屋后,没有看到我头顶上的大鲤鱼呀,明明那时节正是鲤鱼跳在我头上的时刻……但是听到老头子那从容镇定的话语后,她心里的疑虑也去了大半。她定下心来,把鲤鱼都去了鳞片,做了三个整条的红烧鱼,她把三个盛鱼的盘子摆在桌子中间,一家人团团坐好了。麻曼曼说今天吃鱼要讲个好规矩,要大家闭上眼睛,各自伸手去端一个盘子。
首先伸手的是一家之主的张南东,而后她麻曼曼自己,最后伸手摸盘子的才是五即子。这个道理说得有理有节,张五即当然就不会提出异议了。
然后麻曼曼才开口要大家张开眼睛。
麻曼曼仔细一看,那条黑色尾巴能够倒立行走的大鲤鱼,就是五即子得到了。
麻曼曼心里有点奇怪。
她在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兆头呀,是好还是坏,她左思右想,想不出一个头绪来。
五即子现在很是懂礼貌了,他看着爹娘动了筷子,才伸筷夹鱼。鱼肉鲜嫩,夹上了一大块,五即子一口吞下。麻曼曼连忙说:“慢慢点,当心鱼刺。”
五即子就高兴地说:“妈妈炖的鱼太好吃了,这肉中的刺也变软了,我吃下去,一点也不卡喉咙。"
五即子狼吞虎咽,把这个六斤多的鱼,吃了一小半。他放下筷子就说:“妈妈,我中午和夜晚,都不要别的菜了,我今天要把这条鱼连刺带骨都吃完。”
麻曼曼好开心,她说:“还是把鱼骨头都吐出来,鱼刺梗喉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噻。”
她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五即子的表现,该不会是什么不好的兆头吧。
夜里,他把今天的心里想的事情告诉了老头子。
张南东在床铺里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个什么名堂来。
张南东对妻子麻曼曼说:“是好还是坏,就看五即子的运气了。不过我想,应当是一个好兆头,就是往坏里想,也坏不到哪里去。”
麻曼曼听了,很不满意,就回答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了等于没有说。”
张南东觉得麻曼曼的话是对的,就翻了一个身,呼噜呼噜地睡熟了,懒得去想它,听天由命吧。只是他没有把五即子在河里八道胡说的事情告诉麻曼曼。
第二天早晨,张五即到吃早饭的时候还没有起床。
这很奇怪,因为以前每一天,只要爹娘一起床,他就会紧接着起床的。
麻曼曼喊了三次,没有听到五即子回应。
张南东发火了:“怎么搞的,睡懒觉了。”
他走进儿子的房间,大声吼道:“懒虫,太阳用光鞭子打你的屁股了,还不起来。”
可是,五即子还是没有回答。
张南东走到他的床边,掀开被子一看,五即子还在昏睡着,只是他面孔绯红,鼻息急促,嘴巴边流出白色的泡沫来。
张南东大惊,伸手往他额头一摸,哟,滚烫的,像烧开了的水一样。
张南东慌张地大叫了一声:“儿呀,你是怎么了呀?”
麻曼曼一听到丈夫的话惊慌失措,就立马走了进来,看到儿子这副模样,不禁大叫一声:“我的儿呀,你是怎么了呀?”
一声未了,眼泪滚滚而下。
张南东,一个坚强的男子汉,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这个两口子,是十二分的喜欢自己的儿子。
麻曼曼边哭边说:“如果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就陪着他一同到地府里去了。”她还埋怨张南东,不应该带儿子去放夜罾。
可是张南东就责怪麻曼曼把儿子宠坏了,他这时才把五即子在河道里不敬河神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麻曼曼。
麻曼曼听了大哭起来,哭得好伤心,泪水汹涌澎湃,在她的脸上开成了长江和黄河,泪水如黄河的壶口瀑布,气势逼人地冲洒了下来。
翡岚曰:
幼小孩童奇事多,但喜孝悌初心见。
黑尾鱼儿进肚肠,剧毒缠身命归仙。